宮裝女子名為青嬰。
那次與陳平安三人分別後,峽谷之中,女子現出白狐真身,體形大如山峰,在她面前如同米粒大小的男子,只是輕描淡寫喊出她的名字,已經生出八條狐尾的女子,便斷去一條。
她稱呼男子為“白老爺”。
男子此時舉目望去,彩雲之間有座白帝城,那位魔道梟雄——白帝城城主,天下人公認的第一棋手,豎著一根旗杆,旗上寫有“奉饒天下棋先”。至今無人能夠讓那位城主降旗,何等霸氣。
男子微笑道:“可惜沒了那座琉璃樓。”
宮裝女子柔聲道:“老爺,聽說那個喜好穿粉色道袍的傢伙,對老爺您可是仰慕得很。”
男子置若罔聞,收回視線前,微笑道:“城主不用出城,我只是路過而已。”
宮裝女子心情澎湃,與有榮焉!
能夠讓白帝城城主親自離開白帝城之人,千年以來,唯有一人!就是文聖那名弟子。
咱們白老爺就這麼簡簡單單拒絕了!
男子緩緩行走在這條黃河之水天上來的大河之畔,輕輕嘆息一聲,對青嬰說道:“你離開片刻。”
青嬰心一緊,不敢詢問,立即一掠而走。
男子站在原地。
一位襦衫老者滿臉肅穆,出現在男子身側,作揖行禮,恭敬道:“禮記學宮呂璽,見過白老爺。”
男子面無表情。
呂璽,浩然天下儒家三大學宮之一禮記學宮的大祭酒!一位註定其神像得以立於文廟陪祀至聖先師的儒家聖人。
可就是這麼一位幾近三不朽的儒聖,對這位從寶瓶洲一路遠遊來到中土神洲的白老爺,仍是如此恭謹禮待。
呂璽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開口,實在是太過為難,相商之事,太大了。
此時,白老爺自言自語道:“當年我將世間大妖所有真名,告訴那位小夫子,助他鑄造九大鼎,放在世間九座大山之巔,希望雙方共處,相安無事。
“在那之後,天下萬妖蟄伏,退居山林,隱世不出,才有了你們人族的登山修道,才有了山上神仙,才有此方天地蔚為大觀的美好風物。
“當年那個剛剛得了人道功德的小夫子,信誓旦旦對我說,先生以禮相待蒼生,我儒家必替天下禮遇先生。”
說到這裡,白老爺轉頭看了眼學宮大祭酒,扯了扯嘴角,道:“‘先生’二字,如今倒是幾乎被你們儒家獨佔了,呵呵。”
呂璽欲言又止,神色沉重。
白老爺繼續望向那條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滾滾河水,說道:“後來有了搜山圖,又後來,浩然天下九座雄鎮樓中便有了一座鎮白澤。你現在走到我跟前,要我去婆娑、桐葉、扶搖三洲,幫你們‘搜山’尋大妖?憑什麼,憑當年禮聖的兩聲‘先生’嗎?還是憑你們幫我打造的那棟高樓,容我在浩然天下有立錐之地?”
男子再次轉過頭,微微加重語氣,問道:“嗯?”
呂璽說不出一個字來。
好在那位白老爺露出一個笑意,感慨道:“不過我是信他的,更知他的難處。所以這麼多年來,依舊遵循著你們訂立的規矩。至於你們啊,太不講理了。讀書人不該如此霸道的。應該以聖賢道理教化蒼生,應當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如被中土五嶽壓頂的呂璽,稍稍輕鬆了一些。
白老爺自嘲道:“妖族有我白澤,是大不幸。”
呂璽又開始頭皮發麻了。
白老爺也不願跟這個晚輩計較,緩緩道:“我這次壞了規矩,擅自離開那棟樓,出去行走天下,就是想親眼看一看,當年那個小夫子與我描繪的世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到底到來了沒有。”
“敢問先生,結果如何?是好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