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刻板的老人破天荒玩笑道:“難得現在還有人樂意拍我馬匹,我謝謝你啊。”

孫寅擺手道:“別光是嘴上說,姚大人提交辭呈的時候記得替在下美言幾句。”

老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感慨了一句,“薊州袁庭山,在箕子口進入中原,呵呵,我雖然是個連紙上談兵都稱不上的酸儒,可也明白那兩萬人根本不是去廣陵道平亂,而是去攔截北涼騎軍的。等到薊州兵馬打沒了,那一萬蜀兵剛好也差不多到了廣陵道北部,估計與此同時許侍郎的兵符也該到軍中了,一環接一環,難為晉蘭亭這位禮部侍郎如此操心軍國大事了,更難得他給出的建言都被朝廷採納。”

孫寅低聲道:“姚大人,你真以為是晉蘭亭的主意?真以為許拱離開兩遼領兵南下是好事?”

老人轉頭笑問道:“這些事我一介書生,可就真不懂了。這裡頭還有學問?”

孫寅笑眯眯道:“聽說姚大人府上私藏了些好酒?”

老人愣了一下,扯住孫寅的袖口,一起走下臺階,壓低嗓音道:“綠蟻?去年聽到涼莽大戰的結果,早給我喝沒了。”

孫寅笑而不語。

老人畢竟不是孫寅這種臉皮厚如城牆的人,無奈道:“只剩下兩三罈子,你就別打它們的主意了吧,其它好酒,價錢再貴,我也請你喝。”

孫寅一臉鄙夷。

兩人並肩走出大門,孫寅突然不再賣關子坑騙老人的綠蟻酒,低聲道:“晉蘭亭跟唐鐵霜搭上線了,這才會讓許拱跑去跟北涼騎軍死磕。”

老人先是錯愕,繼而嘆息一聲,環視四周,終於徹底死心了,這裡的確不是他傳道授業的地方。

孫寅轉身就走,笑道:“姚大人估計連諡號都沒了,我孫寅就不去雪上加霜喝綠蟻酒了。”

孫寅走出幾步,突然轉身,輕輕伸手拍了一下胸口,“有一揖,不適合眾目睽睽之下送給姚先生,但放在心裡。”

……

二十年後,盛夏時分,那時候孫寅剛剛成為離陽新朝的傳入中原,時過境遷,估計還不如一位新近躋身新朝翰林院的新科黃門郎。那位門房一咬牙,看那個年輕人大老遠奔波千里趕到京城,就這麼讓人打道回府,實在可憐,就逾越了規矩跑去尚書大人那邊稟報。

正光膀子在一架瓜棚下乘涼的尚書大人,從躺椅上跳起身,來不及穿上靴子就跑向院門口,但是最後停下身形,對那個呆若木雞的管事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說讓那人把東西留下便可,府上不用接待,若是那個年輕人流露出絲毫憤懣神色,東西就不用拿到院子裡。

最後,管事小心翼翼將一隻布囊拿到小院。

尚書大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既然不是那個老人的後人希冀以此作為官場進身之階,那就好,很好。

暮色中,小院石桌上擺放著明顯已經塵封多年的兩壇綠蟻酒,孫寅竟然沒捨得開封痛飲。

鐵騎風雪下江南(四)

東海武帝城,自從那個姓江的年輕人也不在此打潮砥礪體魄後,這裡就徹底沒有了主心骨,迅速從人人嚮往的江湖聖地變成了一座最尋常不過的城池,沒有了睥睨天下的白衣老匹夫王仙芝,沒有了獨坐高樓觀戰的曹長卿,沒有倒騎毛驢拎桃枝的鄧太阿,沒有了一劍懸城緩緩入的隋斜谷,沒有了於新郎林鴉等人,更沒有了當年端碗走上城頭的北涼王,沒有了武帝的武帝城,平庸而乏味。雖然至今仍未有官軍入駐武帝城,但是城中人都明白,這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早年那些被官府通緝而隱居於此的魔頭、那些躲避仇家而棲身於此的武夫、那些金盆洗手不願理會紛爭的名宿,紛紛離開這座東海之城。

打潮的城頭,一道修長身影突然現身於城頭。

不遠處大潮如千軍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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