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嚇得那丫頭在茅房半天不敢出來,等到爹孃找到她的時候,終於敢嚎啕大哭了,事後謝竹竿子給老謝頭那一頓往死裡打的飽揍啊,真是讓人看得觸目驚心,以至於瘸腿的謝竹竿子到現在為止,十多年了,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偶然在巷弄裡遇上,兩人都是恨不得貼著牆根走路。可惜她不知為何到今天還沒嫁人,從好好一個漂亮黃花大閨女,愣是熬成了其她女子的娃都能給爹買酒的歲數,她爹孃都愁得只要有人要就恨不得趕緊把自家閨女當潑水給潑出去了。明眼人都清楚,她是在等人呢。而她那原本眼睛長在腦門上的爹孃,這幾年私下也跟賣酒老謝偷偷見面,老謝頭也不是沒有想法,只是一年到頭就見不著自己兒子幾回面,寥寥幾次回家,也是來去匆忙,就一拖再拖,直到這一次兒子難得在家留下,看架勢不會急著走,悶葫蘆的老謝頭終於撂下狠話,再不成親,以後就當沒他謝西陲這麼個兒子!
常年在外頭飄著的謝家孩子,坐在臺階上,每當有街坊鄰居經過家門口,肯定會笑著打招呼,長輩們也多半會打趣幾句啥時候讓你爹抱上孫子之類的,到時候也好蹭酒喝嘛,能讓謝鐵公雞心甘情願給人拔毛,這輩子肯定就你謝家小子成親那一天嘍。謝西陲也苦著臉說我是想有媳婦可不知道媳婦在哪兒啊,這個時候不是沒人故意拿眼神瞥劉家那位老姑娘那邊,從小就有股機靈勁兒的謝西陲就要開始裝傻。
謝西陲就這麼悠哉遊哉坐在臺階上,只是忍不住轉頭看著大門兩邊的春聯,字寫得一般,內容也俗氣,但是聽孃親偷偷說,是去年末他爹好不容易才跟宋家那個考中童生功名的小子求來的,宋家今年少說也從自家酒鋪白拿走十多斤酒了。謝西陲嘆了口氣,想著這回離家前,不管其它事情,一定要他個七八幅迎春對聯和幾十個春字,總不能再讓爹孃受這口氣了。這裡的男人,大多讀書不多,年輕的時候比誰的媳婦好看,誰的女紅更好,然後整個後波瀾不驚的後半輩子,大概就只是比較誰家的孩子更出息,誰家的女婿媳婦更孝順了。
謝西陲狠狠揉了揉臉頰。
他不是不想讓自己爹孃自己的兒子,不比別人家的孩子差,甚至要有出息的多,可是爹孃雖是再尋常不過的市井小民,可如今整個大楚,整座京城,誰不知道現在一場仗接著一場仗,兒子有大出息,跟兒子平平安安,謝西陲知道自己爹孃肯定選擇後者。他不希望爹孃成天提心吊膽,寧願他們埋怨著自己還不成親,怎麼還不樂意踏踏實實過小日子,跟他碎碎唸叨著別家同齡人的兒子都上私塾會寫春聯了。原本這次謝西陲回家,是準備咬著牙告訴他們真相的,可是當他這回看著好像一夜之間就老了的爹孃,看著那個板著臉不給好臉色卻坐下來跟自己一起喝酒的爹,謝西陲又說不出口了。他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戰死沙場了,爹孃就立即知道他死了,而不是在遠遊求學。
今日酒鋪不開張不做生意的老謝頭走出院門,看到不務正業的兒子,冷哼一聲,背手離開。謝西陲的孃親走出門,輕聲笑道:“別管他,其實是買肉去了,你爹嘴上不說,但是偷偷摸摸從床底下錢罐子拿了好些碎銀子,我也就是假裝沒看見。”
謝西陲咧嘴一笑,他爹這臭脾氣,做兒子的早就習慣了。
婦人又笑道:“劉家那姑娘,我打小就喜歡,只不過那時候劉家哪裡瞧得上眼咱們家,現在姑娘年紀大了,才著急的,娘跟你說心裡話,雖說你是孃的兒子,但如果不是這樣,你啊,可真配不上人家姑娘。”
謝西陲抬頭嬉皮笑臉道:“娘,我真是你親生的?”
婦人作勢要打,“油嘴滑舌,難怪找不著媳婦!要是給你爹聽見這話,看他不抽死你!”
謝西陲彎曲了一下手臂,“小時候天天被爹攆著滿院子跑,現在爹可打不過我了。”
婦人輕輕給了這不省心兒子一個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