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沾邊。少年的想法從來都跟呂家長輩一模一樣,直來直去,他就是覺得這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公然放屁的傢伙,肯定是個偽君子!很少去討厭一個人的謝西陲對此深以為然。
所以謝西陲站起身,笑著走向好友裴穗和大駕光臨的宋家公子,抓住裴穗胳膊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擰了擰,裴穗不愧是他謝西陲的至交好友,也不動聲色地忍著痛陪著笑。
謝西陲不由分說道:“走,帶你們找家鋪子喝酒去。放心,我家鋪子今兒沒開張,我也沒殺熟的習慣。不過以後哪天揭不開鍋,可就難說了……”
謝西陲帶著他們挑了家相對乾淨的酒樓,當然在宋茂林眼中,想必其實都一樣。
大半個時辰後,盡歡而散,謝西陲和裴穗把宋茂林送上馬車,目送離去。
兩人走回巷弄,裴穗打趣道:“難為你又跟人說了半個時辰的廢話。”
謝西陲淡然道:“浪費的口水,都從酒水裡補回來了。美中不足的就是你結的賬,不是他宋大公子。”
裴穗微笑道:“宋公子怎麼會隨身攜帶那黃白之物。不過若是無錢付賬,宋公子肯定不會吝嗇摘下腰間千金玉佩當酒錢。”
謝西陲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又是一樁美談了。”
裴穗摟過謝西陲的肩頭,耍賴道:“行了,反正我跟宋家的交情也就只到這裡了,你就當陪我喝了半個時辰的酒。”
出身寒庶的謝西陲能跟雲泥之別的裴家子弟成為好友,無異於一個奇蹟。要知道在門第森嚴的大楚,向來是冠冕之家流品之人,視寒素子弟賤如僕隸,恥於為伍,絕不同席而坐。當時謝裴兩人成為同窗,互不知曉身份,裴穗的口頭禪是我最喜歡跟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做兄弟了,我願意每天都挑糞。謝西陲猜得出來這個傢伙出身不俗,但是當裴穗最後自己親口說出家世身份後,謝西陲還是有些震驚。昆陽裴氏,那可是從大奉王朝起就是“只嫁娶九姓,不入帝王家”的真正豪閥,也正是那個時候,謝西陲把裴穗當成了朋友,不是因為他是什麼高不可攀卻願意折節相交的裴氏子弟,而是願意坦然地告訴謝西陲這位當時依舊籍籍無名的寒門子,他裴穗的真實身份。
他們的先生,曹長卿,就是曾經跟謝西陲父親一起盤腿喝酒的那個人。
曹長卿很早就告訴他們這兩個身份懸殊的學生:世間的道理就是道理,不因人少而無道理,不因人多而有道理。不以人貧而欺之,不以人貴而媚之。不以人貧而以為皆善,不以人貴而以為皆惡。知理自有禮,有禮自無崩壞之憂,故而天下太平,人人自得,這便是儒家的道。
裴穗輕聲道:“宋茂林的心思不復雜,現在朝堂上有人建言趁著吳重軒叛出南疆,我們藉機與燕敕王結盟,言下之意無非是嘗試著說服趙炳讓世子趙鑄‘入贅’我大楚姜氏,宋茂林當然坐不住了。”
謝西陲冷笑道:“有本事自己去打拼,靠著小算盤算計來算計去,就能算計出一座江山?不是個東西!”
裴穗嘿嘿笑道:“沒有連我一起罵吧?”
謝西陲轉頭笑道:“要不然讓我想想?”
裴穗無奈道:“誤交損友,悔之晚矣!”
謝西陲沒好氣道:“那你趕緊去追上宋家大公子,這個還不算晚。”
裴穗哈哈笑道:“那就算了,渾身不自在,我這種不小心出身豪閥門第的異類,跟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謝西陲面無表情道:“是喝不到一個尿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