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民間所謂的金鑾殿,什麼最多?當官的最多!很多當官的,當官本事很大,處處左右逢源,事事滴水不漏,可做人的能耐嘛,我看懸。但是很多時候,明知道大殿內外那些人懷揣著什麼私心,一般而言,只要不害社稷,我和先帝這些坐龍椅的,都會睜隻眼閉隻眼,水至清則無魚嘛,甚至有些時候還要親自為他們推波助瀾,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心裡頭不膩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聽著高呼萬歲萬萬歲,聽著歌功頌德,真是一件很無聊的時候。”

趙篆突然忍不住笑出聲,無奈道:“說出來不怕你們兩個笑話,好幾次我睡覺說的夢話,都是眾卿平身這四個字,為此被自己媳婦有事沒事就拿這個調侃。”

瞎子陸詡仰起頭,日頭未高,清風拂面,很愜意。

陳望突然說道:“每天對著堆積如山的奏章摺子,是一件很累的事。”

趙篆唏噓感慨道:“只要是想當個好皇帝,就一天不得停歇,這才是最心累的事情。小時候經常會跟母后抱怨見不著自己的爹,很奇怪當皇帝的男人,就一定要一年到頭才與自己兒子見那麼幾次面嗎?那時候我就信誓旦旦跟母后說,以後我長大了,不要當皇帝,一定要整天跟自己的兒女嬉耍,一點一點看著他們長大成人,然後各自婚嫁……”

陳望嘆息一聲。

趙篆笑容燦爛,指著南方,“我知道廟堂之外有個江湖,尤其這一百年來,十分精彩,早先有個青山仗劍的李淳罡,也有春秋十三甲,後來王仙芝在武帝城號稱無敵於世,在黃龍士將春秋八國殘餘氣數散入江湖後,頂尖高手更是多如雨後春筍,前幾年偶爾我也會想,如果我不是一個皇子,而是江湖門派裡的年輕人,有沒有可能登上武評?就算沒有一品高手,當個能夠在州郡內叱吒風雲的小宗師總不難吧?別的不說,就憑我每天批閱奏摺也不皺下眉頭的不俗定力,怎麼都該混出個名堂吧?”

陸詡微笑道:“尋常的高手,想要在武林中搏個偌大名聲,可不比在官場廝混攀爬來得簡單輕鬆。”

趙篆點頭道:“所以,如果我只是趙篆,那麼我其實很羨慕徐鳳年。”

年輕皇帝停頓了很久,“也很佩服徐鳳年。”

陸詡柔聲道:“在青州一條叫永子巷的小地方,我跟北涼王賭過棋,贏了他不少錢。所以大致知道,想入北涼王的法眼,說起來很難,這滿朝文武,屈指可數。但同時也很簡單,可能販夫走卒,就跟他對眼了,願意待之以朋友。”

陳望笑道:“如果不是北涼王買詩文的銀子,讓我湊出了進京趕考的盤纏,我如今多半就在北涼道做私塾的教書先生了。”

趙篆坦然道:“所以說,如果不是他徐鳳年,今天我們三個就不會坐在這裡,也許我要過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才能與另外的人坐在這裡聊天。我要謝謝徐鳳年,也要謝謝你們。”

陸詡淡然道:“換成別的人當皇帝,我陸詡和陳大人一輩子都無法坐在這裡。所以不用謝我們兩人。”

瞎子讀書人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趙篆並不惱火,輕聲道:“徐家八百騎從北涼道一路長驅直入京畿之地,我讓人捧著聖旨恭送他入京,讓禮部尚書守在城門口,因為這是為中原守國門的三十萬北涼鐵騎,應得的待遇。他徐鳳年在下馬嵬驛館,大殺四方,引得無數宗師聯袂而至,接二連三的巔峰大戰,堪稱江湖絕唱,我沒有理會,因為這是他徐鳳年作為離陽武道大宗師,該得的待遇。在來這裡之前,我聽說他穿著藩王蟒袍去了禮部衙門,不但打了左侍郎晉蘭亭,甚至連咱們晉三郎的鬍子也給拔了,我依舊不生氣,因為他是我離陽名列前茅的權勢藩王,我趙篆能為他再退一步,哪怕他連老尚書司馬樸華一起收拾了,我還是能忍讓。先帝能忍徐驍到什麼地步,我就能忍徐鳳年到什麼地步,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shanyangxsw.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