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掌,一橫一豎。

疊雷!

但是短短三里路程,劍尖仍是一點一點從徐鳳年左手背上露出,寸餘劍尖,卻有著崢嶸氣象。

徐鳳年一跺腳。

腳下的河州大地之上,可聞雷鳴。

任由劍尖再破背一寸。

劍勢終於為之一頓。

猩紅鮮血順著徐鳳年的手背流入袖管,然後很快凝結成一灘血霜。

雖然一丈長劍的前衝勢頭被硬生生阻滯,但並不意味著此劍的氣勢就已經開始由盛轉衰。

幾乎徐鳳年每退一里,劍尖就要從徐鳳年第二隻手的手背多透出半寸。

距離幽州邊境不過二十里。

長劍開始在此劃出一個弧度軌跡,劍尖微微朝下,向幽州大地墜去。

徐鳳年前傾身形則漸漸站直。

近鄉情怯,遊子正衣襟。

而那把丈劍的劍尖因此而觸及徐鳳年的右邊胸口。

只差絲毫,就要刺入。

徐鳳年身後那座二十多柄萬飛劍,同時嗡嗡作響,匯聚後如沙場大鼓擂動,響徹雲霄。

七竅流血?

徐鳳年此時根本已經是渾身浴血。

尤其是沒有長袍遮掩的那張臉龐,不斷有絲絲鮮血滲出,不等無處不在的細密劍氣蕩淨,就會有新鮮血液淌出。

十里。

那把長劍已經貫胸而過。

徐鳳年從頭到尾都保持雙掌抵劍的姿勢。

他低頭看了眼那劍,鮮血阻礙眼簾,所以視線有些模糊。

徐鳳年扯了扯嘴角,輕輕吐出一口血水,吐在這把劍上。

老子不好受,你不一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了?!

長劍顫鳴,攪爛徐鳳年傷口血肉。

五里。

一丈長劍。

有半丈在徐鳳年身前。

另外半丈已經在徐鳳年身後。

這幅慘絕人寰的場景,無人能夠想象。

三里。

那座劍陣寂靜無聲。

就像北涼鐵騎真正展開死戰衝鋒之時,從無其它軍伍的高聲呼喊。

劍過人身已七尺。

徐鳳年嘴唇微動,言語含糊不清。

小時候,孃親笑著說過,小年,你要記住,我們徐家家門所在,就是中原國門所在。這跟離陽皇帝是誰沒關係,跟中原百姓罵不罵徐家,也沒有關係。

一向不敢跟王妃頂嘴的男人卻破天荒大膽說道:小年,別當真,千萬別當真!打仗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你能別逞英雄就別逞英雄。我徐驍的兒子怎麼了,就一定要為國捐軀啊,沒這樣的道理!

徐鳳年剛才跟自己說了一句:孃親,我聽你的,不聽我爹的。

兩裡。

背後就是那幽州貧瘠山河了。

長劍已經透體八尺!

它要在那氣勢衰和竭之間,做出最具威勢的掙扎。

徐鳳年雙掌轉換成雙拳,手心血肉模糊,可見白骨,他緊緊握住那柄身前僅留三尺鋒芒的長劍,向外拔去!

一里。

徐鳳年後退的腳步踉蹌,但是雙手緊緊貼住胸口,死死攥住那柄丈劍的尾部。

不願鬆手!

半里。

徐鳳年一手繼續握住劍尾,一手繞到背後,握住貫穿胸膛的劍鋒。

北莽百萬大軍壓境,但我涼州虎頭城依舊還在,幽州霞光城依舊在,只要城內還有一人還未死,城就在。

徐鳳年閉上眼睛。

北涼死戰不願退。

是因為我們不可退!

徐鳳年不是雙手摺斷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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