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酒樓吃了頓當地獨有的青精飯,是將南燭樹葉搗爛取汁浸米蒸熟的飯食,其色泛青,香氣誘人,只是盛飯的大青花碗竟然碗口闊近一尺,看得裴南葦目瞪口呆,她豁出去才吃了小半碗就實在咽不下去,徐鳳年自己那一碗風捲雲湧一掃而空,就不客氣拿過裴南葦的飯碗,依舊津津有味。徐偃兵先前沒有進入酒樓,隨後露面時身邊多了一名身穿緞面便服的中年男子,還在低頭吃飯的徐鳳年招了招手,示意相貌清奇的男子坐下,男子落座後輕聲說道:“末將參見世子殿下。”

徐鳳年放好空碗和筷子,懶洋洋靠著粗製劣造而略顯崎嶇不平的椅背,笑著打趣道:“皇甫枰,還末將什麼啊,都已經由果毅都尉變成了總領一州軍權的幽州將軍了,當得還習慣?”

已是新任幽州將軍的皇甫秤沒有尋常將領校尉的惶恐和謙虛,只是沉聲道:“萬死不敢讓殿下失望!”

徐鳳年點頭道:“陳錫亮在管理鹽政一事,如果他沒有跟你求助,你皇甫秤就不用自作多情了,任由那些不受管束的地方豪橫去蹦躂,什麼時候陳錫亮開口跟你借兵殺人,你再動手,到時候別手軟。”

皇甫秤在北涼道的躥升速度,僅次於陵州刺史徐北枳,是當之無愧的殿下心腹,不過代價之大實在讓人心寒,那可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族滿門死絕啊。這樣一個官癮大到喪心病狂的皇甫秤,在幽州官場的口碑自然可想而知。只是皇甫秤在北涼本就是背水一戰,這種陰險小人想要結黨也沒人願意跟他同席而坐,這種最適合用作借刀殺人的傀儡,可以說是誰用誰放心,不過在北涼也就徐鳳年有資格握刀而已。言多必失,加上皇甫秤一向信奉拿功勞換官職,即便飛黃騰達,也給人鬱郁不歡的錯覺。徐鳳年也不管這位幽州將軍是否吃過,仍是幫他點了一份青精飯,笑道:“你把幽州江湖勢力整合得不錯,我姐那邊對你這件事評價不低,我準你以後大大方方把手腳伸長到涼州。對了,飯錢你付,我就當你盡過了地主之誼。”

站起身恭送世子殿下離去,坐下後,皇甫枰大口扒飯,最後他在酒樓夥計看傻子的眼神中掏出所有金銀,一股腦放在桌上,揚長而去。

地主之誼!

這些隨身攜帶的金銀,就買下了整個幽州的軍權,是昂貴還是便宜?

馬車駛出青案郡城,徐鳳年舒心躺在車廂內,翹著二郎腿打著飽嗝,裴南葦譏笑道:“這個聲名狼藉的皇甫秤不正是你所說的沒底線之人,你不也用得舒服舒心?”

徐鳳年笑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底線?皇甫秤,甚至是褚祿山,其實都沒有外界想的那麼簡單,他們跟好人自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貨色,不過要說有沒有底線,要我來說,比起那些一邊孌童狎妓一邊口口聲聲憂國憂民的清談名士,要有底線多了。太把自己當人的,很容易不把別人當人。瞧著不把自己當人的,反而更能留下一點赤子之心。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武當山和龍虎山,同是道教祖庭,天師府的黃紫貴人滿身仙氣,高不可攀,不是達官顯貴都走不進那扇門,武當山上輩分最高的老道人,沒什麼仙氣,倒是能跟百姓香客嘮家常,你說誰更有人情味一些?皇甫秤給我當走狗,我這個世子殿下也好,皇甫秤自己也罷,都不會否認,可皇甫秤肚子裡的辛酸苦辣,真要讓這幽州將軍倒苦水,你都不忍心聽。”

裴南葦平淡道:“我也不想聽。”

徐鳳年唏噓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也就只有無故翻書的清風知曉了。”

裴南葦愣了愣,笑道:“看不出來,你也會傷春悲秋?”

徐鳳年白眼道:“我好歹是一年作出佳詩百篇的才子好不好。”

裴南葦斜眼拆臺道:“買詩抄詩也算?”

徐鳳年笑道:“如果不是我重金買下這些北涼寒士的詩篇,你以為他們有足夠盤纏去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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