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早早失去了銳氣。”

死士寅正要離去,冷不丁聽到世子殿下笑問道:“要不我自去會一會那把桃花扇?”

春秋亂世,許多人為了避災避難,逃遁遠方,為了可以落地生根,不惜改名換姓,以至於朝廷訂立天下品譜,才知道雨後春筍般多出了許多“氏”含糊不明的新姓,不過像世子殿下身邊這位死士這樣乾脆連名字都沒有的,不多。這個彷彿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的男人,一如既往沒有多嘴一個字。徐鳳年擺了擺手,死士寅一閃而逝。始終沒有睡意的徐鳳年就沿著小徑閒逛,一路數著燈籠,在猜測李息烽卸任之後,朝廷那邊是否答應王綠亭接任金縷織造一職,因為這個口子一開,淮南王趙英靖安王趙珣還好說,權勢彪炳的燕敕王,恃寵而驕的廣陵王,恐怕就要都樂意藉著北涼的東風,去拔掉織造局這顆肉中刺,想到這裡,徐鳳年笑道:“什麼肉中刺,眼中釘才對。”

走到官邸臨湖的北面,訝然發現才當上陵州別駕的宋巖坐在湖邊一塊石頭上,是從春神湖搬運到北涼道的大玩意,離陽上下附庸風雅的名士對春神湖中撈起的巨石青睞有加,再說就算是再平常的石頭,重達幾千重,搬運數百里幾千裡,不貴也得貴了。宋巖意態閒適,一腳伸直,一腳屈膝,一口一口灌著號稱半斤下肚便能燒穿腸胃肺腑的劍南春燒,等到徐鳳年走到巨石上,宋大人才回過神,等他想要起身致禮,世子殿下已經盤膝坐下,他再起身就有些不合適,宋巖大致摸透了身邊陵州將軍的性格脾氣,不去做那場面功夫,晃了晃黃泥酒罈,只是笑道:“殿下,見底了。”

徐鳳年笑道:“什麼見底,分明還有兩大口酒,捨不得就說捨不得。”

宋巖也實誠,哈哈笑道:“還真是捨不得,這罈子酒在地底下埋了七八年光景,當時放了三罈子下去,李大人當上經略使大人後,喝了一罈,這趟來陵州,知道要升官發財了,加上也得離開黃楠郡,就想著把餘下兩罈子都搬來,忍著肉疼,也要送給殿下一罈,不曾想去後院一看,就剩下手裡這壇了,一思量,就知道是那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偷去送人了,把下官給愁得多了好幾根白頭髮,唉,女大不中留,家家戶戶都是如此。殿下,不要怪罪啊。”

徐鳳年玩笑道:“情理都給宋大人佔去了,本世子還能說什麼。”

宋巖感慨道:“殿下這幾年不容易啊。”

徐鳳年沉默片刻,等宋別駕仰頭喝完一大口酒,輕聲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去北莽見過北院大王趙淮南,以及去京城面聖,兩趟出行,中間有很多波折,不過覺得最委屈的一次,還是第一次狼狽不堪的離家出走,在河州那邊遇上一個富家子弟倒提著一柄私買而得的北涼刀,硬是被那廝在腦袋上敲出一個大包,要是當年在北涼,這類貨色,早就給我放狗咬死了,也是那會兒才知道有沒有徐驍這個爹在身邊,真是天壤之別。至於後來也吃過一些虧,不過約莫是被當成過街老鼠習慣了,也就不再難以釋懷。如果說什麼苦頭最苦,最難熬的就是上武當山之前的練刀,當時找了些亡命之徒給我當練刀的樁子,被馬賊頭一刀劃在身上,血肉綻放的那種疼痛,痛得差點就要滿地打滾,以至於當時都沒膽量低頭去看那道傷口,揭開疤繭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別練刀了,好在當時咬牙堅持了下來,那以後便總是忘不掉,哪怕這幾年來有很多次命懸一線,的確是死去活來的遭罪,反而仍是覺得不如那一刀子來得記憶深刻。”

宋巖怔了怔,抬手提起酒罈子,嘆氣一聲,說道:“下官從不怕官場上的陰謀詭計,不過想著誰要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真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出血,十有八九也就顧不得什麼文人風骨了。手無縛雞之力,說得就是宋巖這些讀書人。”

徐鳳年打趣道:“是個男人就都不會手無縛雞之力,一些青樓女子,縛雞的本事,更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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