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唯有你是真心待我,趙珣豈會不知?陸詡,還希望你以後能在我走彎路的時候,請你直言不諱。”

“我只是個無法科舉無法擔任朝官的瞎子,只要靖安王肯告知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嘿,那床笫之事,要不要聽上一聽?我趙珣可是連這個都可以與你說上一說的!”

“非禮勿聽。”

“別啊!陸詡啊陸詡,其它事情都是你教我,我今日一定要扳回一局,好好跟你說道說道這男女之事!”

“非禮勿聽。”

……

陸詡除了老靖安王趙衡在世時,輾轉各個衙門擔任一些無關輕重的小官小吏,等到趙珣世襲罔替之後,就一直住在王府中,也出人意料地沒有擔任任何官職,只算是幕僚清客一肩挑。但王府上下,沒有誰膽敢怠慢了這位藩王跟前的第一紅人,哪怕是兩代人都在王府上擔任管事的大管家,遇上瞎子陸詡,也一樣噓寒問暖,生怕出了丁點兒紕漏。而陸詡也的確好說話,偶爾得閒,就能跟府上下人僕役不露痕跡地打成一片,給人說書說狐仙志怪,幫人算命看手相,書寫春聯也是有求必應,真真正正是個無慾無求的散仙人物,再小肚雞腸的難弄人物,也都憎惡不起來,誰吃飽了撐著跟一個不會跟你搶什麼東西卻能隨時幫襯你一把的和善人物過意不去?

陸詡的住處僻靜優雅,雖說獨門獨院,地方卻也著實算不得如何氣派,院子裡除了幾名負責打掃雜事的女婢,也就一個喚作杏花的貼身婢女,伺候這個與世無爭的年輕瞎子。

夜深人靜。

陸詡坐在書房,照顧杏花,他特意點上了兩盞油燈,至於是不是那上品松脂油水貴如金,陸詡不至於去計較這種事情。

陸詡目前在做一件眼瞎之前便在做的事情,自嘲為狗尾續貂。那就是收集二十三史以及天下諸州以及郡縣誌書,歷朝各代名公文集章奏文冊,不論國典朝章,還是官方記載民隱秘錄,有得即錄,除了靖安王藏書,還請趙珣暗中收購,耗費金銀幾許,陸詡依舊不去計較。陸詡讓丫鬟杏花每日誦讀文字,並且幫忙手錄勾勒地理圖志的輪廓,他則親筆以蠅頭小楷在書頁初稿中做細緻的眉批夾註,至今已經完成十餘卷帙,盛放於書房角落的一隻竹筐,暫命書名為《春秋州郡利病藥方書》,有意自貶為一個只懂得頭疼治頭的末流郎中,為天下州郡把脈治病,至於是否能對症下藥,就由以後翻閱此書之人去決定。說是兵家典籍,不準確。說是簡單的地理圖志,也不對。趙珣曾經來到書房,隨手翻過,並無精讀的興致,只是將寫這本書當做閒暇差事的陸詡也不去強求。

陸詡擱筆歇息,轉了轉手腕,杏花詢問要不要揉肩敲背,仍是不習慣被人殷勤侍候的陸詡搖了搖頭。

杏花是靖安王府上的精銳死士,從趙衡傳到了趙珣手上。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護人和殺人也肯定更精通。她可以為了護衛陸詡坦然赴死,也可以因為趙珣一句話而不眨眼地殺掉他陸詡。陸詡眼瞎,可心知肚明,而且也不會因此對她或是靖安王生出芥蒂。

既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反正天底下的道理都給說光了,但道理太多,也就其實等於沒說。

陸詡一直在鑽研如何細緻權衡人心,最終得出的結論也無非是婦人孺子皆知權衡利害,可就怕那斗大砣小。想來想去,只是想出了一個陸詡自認為很蠢的辦法,就是以棋子顆數多寡來計算人心之厚薄。

陸詡聽著燈花燃燒時嗤嗤作響的細微聲音,笑道:“杏花,世間聲音無數,你最喜歡哪一種?”

杏花相貌平平,不過聲音清脆,極為悅耳,身段也婀娜動人,因為要讀書以及偶爾的代筆,她就坐在陸詡旁邊的椅子上,微笑道:“公子,奴婢不知。不過公子若是給出一些選擇,奴婢可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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