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醉眼惺忪的澹臺長安搖頭道:“不查。”
澹臺箜篌皺眉道:“為何?這傢伙才及冠之年的歲數,比我大不了幾歲,就能與楊殿臣打個平手,不奇怪嗎?”
澹臺長安由衷笑道:“你看啊,二哥我叫澹臺長安,這麼多年就平平安安的,徐奇徐奇,奇奇怪怪的,有何不妥?”
澹臺箜篌踢了一腳二哥,氣憤道:“歪理!”
見二哥不理不睬,她好奇問道:“二哥,你還真想當教書匠吶?以前沒聽你說啊,是騙那徐奇的吧?”
澹臺長安趴在几案上,一手握杯,望著頭頂的月明星稀,喃喃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醉了醉了。”
他竟是就這樣打鼾睡去。
徐鳳年再見到喜意姐,她可就真是沒好臉色了,肯定是在為那一拍耿耿於懷,徐鳳年也就樂得裝傻,抱著陶滿武走下樓,緩緩離開夜深人靜的瓶子巷,出樓時朝四樓一處視窗擺了擺手。
喜意慌張躲過身子,滿是羞意恨恨罵道:“流氓!”
她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咬著嘴唇,媚眼朦朧,此時她的媚態,幾乎舉城無雙。
徐鳳年走出瓶子巷,小姑娘抱著心愛的瓷枕,嘴角忍不住翹起,抱著它,可比背那沉重行囊舒服多了。
徐鳳年眯起眼,內心並不如他表面那般輕鬆閒淡。
除去舒羞精心打造的麵皮這類可以親見的玩意,以及王府梧桐苑那個做傀儡的偽世子,一趟北行,意味著整個北涼王府智囊的縝密運作,實在是在暗地裡做了太多隱蔽事情,例如徐鳳年如今身上這張以備出留下城以後的路引,就意味著他來自一個無比“真實”的姑塞州家族,是一個如假包換做瓷器生意家族的庶出子弟,世子殿下的其中一張生根麵皮也因此而來,而那個可憐正主篤定了不知死在何處,這輩子都未必有機會葬入祖墳,豎起墓碑。一環扣一環,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徐驍明言,只要世子殿下出了北涼,就不再派遣任何死士護駕,李義山與當局者都毫無異議,因為都知道再有死士跟隨,就會有蛛絲馬跡可尋,須知北莽有一張緊密蛛網,籠罩整個皇朝。而這一隻只嗜血蜘蛛,最敏感蛛網上一丁半點的風吹草動。
蛛網是朱魍諧音,是北莽天子近臣李密弼一手建立,模仿離陽王朝的趙勾,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提竿捉蝶捕蜻蜓,聽著詩情畫意,卻是血腥無比,一旦被黏粘在杆上,就要人頭落地,因為這個陰暗機構可以先斬後奏,足見北莽女帝對李密弼的信賴,故而後者一直被視作第九位影子持節令,無法想象,這名權傾朝野染血無數的儈子手已經手刃數位耶律皇室,慕容氏子孫更是大多死於他手,在二十年前,他還只是一名鬱郁不得志的東越寒族落魄書生,興許真是南橘北枳,有些人物註定要蟄蟲一遇風雨化成龍。李義山曾說,死一個李密弼,等於斬去北莽女帝一眼一臂。
可這名已是花甲之年的老書生,算是暗殺的老祖宗,除了老死,或者被北莽女帝賜死,實在沒有被刺殺的可能。
澹臺長安是真風流還是假紈絝,徐鳳年一時間看不穿,但將入飛狐城所有細節權衡算計以後,確定並無露出馬腳的可能,就不去庸人自擾,說到底,大不了殺出城去。
陶滿武突然小聲說道:“你走了以後,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喜意姨有說你是流氓。”
徐鳳年點頭笑道:“你知道什麼。女人說你是流氓,是夸人的言語。”
陶滿武哦了一聲,約莫是報復他不許與喜意姨說話,不斷重複道:“流氓流氓流氓……”
徐鳳年撇嘴譏諷道:“這位小姑娘,想讓本公子拍你屁股蛋,還早了十年!”
陶滿武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依偎在他懷裡,這次只說了一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