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不如青壯,畏懼北地寒冷,便舉家遷到了南方,平日裡沒事就跟徐三這些小夥子說那春秋九國大戰是如何驚心動魄,尤其喜歡說那北涼王何等英雄氣概,每次都要唾沫噴人滿臉,劉老頭嗜酒如命,說起往事時酒氣格外的重,徐三在內的十幾個郵子也愛聽劉老頭說那些兵戈硝煙,次次聽這些老調常彈,也不厭煩,徐三最是如此,恨不得爹孃早把自己從胎裡趕出來,別的不說,現在天下乾坤大定,鄉里百姓再貧苦不濟,都不用擔心出現掉腦袋的災禍,守著幾畝幾分地,家家戶戶好歹總有個盼頭,逢年下了幾尺厚的大雪,以往老人家都感慨這天氣又得有誰熬不過去了吧,可現在不同了,在火爐上看雪都笑著說瑞雪兆豐年吶,徐三不曾讀書識字,但道理還是懂的,劉老頭說這驛站是北涼王親手打造的,三十里一驛,誰敢剋扣郵子即驛卒的薪錢,甭管你是多大的官老爺,那就是喀嚓一聲,給拿下當場斬了,再者徐三與那北涼王兼大柱國的大將軍同姓,成了郵子後,每次跑馬遞信都格外勤快,只覺得不能辱沒了這個姓氏不是?

去年雞鳴驛站近幾年內頭回遇上需要六百里加急的貨物要送往北方,徐三體魄馬術都是驛站裡最拔尖的,當仁不讓地擔當起重任,不料禍福相倚,原本是劉老頭要栽培徐三,中途卻出了意外,交給下一個驛站時,被告知貨物受損,那邊一個交接貨物的宦官跟死了祖宗十八代一般尖嗓子喊著要把徐三抄家滅族,徐三沒見過大世面,但跟著劉老頭耳濡目染,也知道京城裡出來給帝王家辦事的宦官連正三品的刺史都惹不起,當時便磕頭求饒,只求那位白面無鬚的太監老爺只殺他一人出氣,宦官哪裡理睬升斗小民的哀求,逼著身邊幾位郡內大官表態,說這是宮裡娘娘要的新鮮荔枝,以玲瓏冰窖珍藏,這該死的郵子顛簸碎了盒子,盒子本就千金難買,南疆運來的荔枝更是要不得,宦官陰著臉問當死不當死?官員只得附和當死二字,徐三如何不認命?可不知如何馬蹄轟鳴,幾百鮮明鐵甲簇擁著一名將軍走到驛站,見到這情形,直接拔出北涼刀將那宦官的腦袋給斬落了,將軍讓徐三起身,再對身旁個個噤若寒蟬的郡府官員笑問道擅殺驛卒當死不當死?官員們一日連續兩次說了當死當死,死裡逃生做夢一般的徐三最後才獲知那名將軍便是北涼王!

徐三面無人色,仍舊不顧一切驅馬狂奔,斜挎一隻包裹。他早已無汗可出,嘴唇乾裂,只剩下血絲。雙目已不太看得清道路,驛馬也不知能支撐多久。昨晚八百里加急而至雞鳴驛站,劉老頭嚇了一大跳,要知道將宮府文書送來的健壯驛卒才到驛站,只說了一句“奉旨送往龍虎山交由大柱國”便連人帶馬力竭而死,墜落馬下,劉老頭環視一週,只有徐三不言不語,火速從馬廄牽出一匹比對待媳婦還愛護的駿馬,解下包裹系在脖中,快馬加鞭,直奔龍虎山。北涼王打造王朝驛站將近兩千,曾言驛卒上食天祿當拼死一馬當先。徐三粗鄙,大道理說不出,但知道一馬當先在是說什麼!

此時此刻,徐三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幾近人死燈滅,不斷告訴自己再有二十里地就到了,再撐會兒,不能死啊!若是耽誤了北涼王的大事,愧疚那一命之恩,徐三有何臉面立於天地間?視野朦朧中,道路上一人飄然而來,徐三所乘的馬匹前足一軟,當場暴斃在塵土中,將徐三狠狠摔出去,徐三滾落於官道,看不清那人容貌,只依稀見得道袍,攥緊包裹,竭盡全力嘶啞道:“雞鳴驛站徐兵,八百里加急,求道長送往龍虎山……”

道人蹲下身點了點頭。

郵子徐三艱難轉頭看了眼當場斃命的愛馬,再望龍虎山方向,氣機斷絕,竟是死不瞑目。中年道士輕輕一嘆,替這名年輕驛卒合上雙眼,拿下包裹解開,露出一卷明黃色聖旨。

右手持旨,右手負後,腳尖一點,身形如驚虹貫日,世人不得見真容。

中年道人長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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