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題,不想將這封密信經由武當道士之手,可北涼王府的人,身邊這位西楚最後帝王血脈且不說跟心腹嫡系差了天壤距離,那瘦弱小身板,也不適合送信,難保沒有喪心病狂的死士刺客沒完沒了在武當附近守株待兔,山腳那些北涼士卒都“護送”隋珠公主一行三人離去,難不成要自己喊上幾位武當高手一起走一趟?徐鳳年哀嘆一聲,得,還是祭出最後的殺手鐧,出去拿繡冬砍了一小節青竹,將家信塞入,兩指貼嘴吹了聲口哨,將那頭青白鸞從武當山巔空中給召喚下來,拿布料綁在爪上,六年鳳振翅而飛,瞬間不見蹤影。
徐鳳年來到白象池邊上,看著深潭波光粼粼,還有那塊如龍角驚險出世的巨石。
始終站在徐鳳年身後的姜泥硬聲道:“我要下山。”
徐鳳年皺眉道:“連菜圃都不打理了?任由那塊小園子荒廢?”
她古板重複道:“我要下山!”
徐鳳年惱火道:“事先說好,你前腳下山,我後腳就把它踩平。”
沒料到姜泥根本不為所動,“隨你。”
徐鳳年徹底沒轍,心頭一動,笑道:“你要下山便下山,腳在你自己身上,我總不能綁著你。不過下山之前,跟我去辦一件事,作為回報,我把你手上拿著的這方火泥硯送你,如何?”
姜泥二話不說將手中古硯丟進白象池。
她不希望這方古硯被眼前傢伙糟踐。之所以對它格外上心,簡直化作她的心魔,不僅是它象徵著西楚昔日盛世榮華的遺物,還有一個被她隱藏很深的秘密,北涼王府,她敢於表露憎恨的只有兩人,除了位居榜首的徐鳳年,還有那個除了寫字和相貌便再無瑕疵的徐渭熊,當年在床上刺殺世子殿下無果,徐鳳年只是扇了一記耳光,放了兩句狠話,徐渭熊卻千里迢迢從上陰學宮趕回,將她投井,井水不及人高,淹不死人,卻暗無天日,更被那世間最惡毒心腸的女人雪上加霜覆上石板,讓她在井底呆了足足三天三夜,出井後偶然得知徐渭熊書法糟糕,姜泥便開始自學苦練,沒筆沒硯,無妨,枝椏做筆,雨水雪水一切無根水,都可當作墨水,五歲前的提筆臨摹,早已記憶模糊,練到後來,姜泥只管發洩心中情緒,一筆可寫數字,往往最後滿地字跡詭譎異常,與時下書法正道背道而馳。
徐鳳年看了眼天色,道:“晚上我再喊你。”
姜泥也不問什麼,就去茅屋前蹲著看最後幾眼菜圃,可見她嘴上硬氣,心底還是有些戀戀不捨。
徐鳳年喊道:“騎牛的,滾出來。”
年輕師叔祖果真竄出來。
徐鳳年習以為常這鳥人的神出鬼沒,道:“你去準備些酒肉,一根用於書寫匾額的大錐,實在不行拿把掃帚都行,還有一桶墨汁,馬上去。”
洪洗象納悶道:“世子殿下這是作甚?”
徐鳳年笑道:“練字。”
洪洗象恐慌道:“該不是去紫陽觀牆面上去寫字?”
徐鳳年好言安慰道:“這種沒品的事情,本世子怎會去做。”
洪洗象不確定道:“當真?”
徐鳳年打賞了一個滾字。
洪洗象自求多福外,順便給紫陽觀祈福。這位世子殿下可別整出妖蛾子了,紫陽觀百來號道士這些日子哪一個不是擔驚受怕,據說那位主持真人每晚都睡不好,天天去大師兄那邊倒苦水,懇求將那位不知何時興風作浪的混世魔王給請到別處。徐鳳年等了半個時辰,等到洪洗象把東西扛來,便回到瀑布後調養生息,騎牛的帶來一壺香醇米酒,兩斤熟牛肉,一支半人高的巨大錐毫,一桶墨汁,很齊全。
徐鳳年真不知道這騎牛的每天到底在幹什麼,不是跑腿送飯就在水邊發呆,要麼就是放牛騎牛,怎麼修的天道?如果修行天道是如此愜意輕鬆,徐鳳年都想去修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