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覲,與皇帝傳授養生祛病術。
這一代趙丹霞大天師,與上陰學宮大祭酒一併成為國師,上一代天師還只是掌管江南諸地道教事,這一代便掌天下道教教務,秩視正一品,權力重似王侯,得了羽衣卿相的美譽。
逍遙觀在龍虎山上是一座小觀,人丁稀薄,更談不上香火,大概是天師府看不下去,不想這座山上年月最悠久的道觀缺米斷炊,只能每月救濟些銀兩,逍遙觀本不屬於龍虎山道庭,前兩代才轉交到天師府名下,至此,龍虎山再無佛門寺廟,甚至連逍遙觀這樣的年老小觀都支撐不下,有別於正一教的道士都陸續搬出龍虎山,這一點跟有容乃大的武當山相差鮮明。
這會兒,逍遙觀住著個姓趙的老道士,趙希摶。若是外人初次聽見會不以為然,當作是一個不得志才入龍虎的老傢伙,龍虎山天師府住著三位趙姓天師,但別以為在山上姓趙就一定了不起,只有天師府上的龍虎山道士,才是這座“道都”的領袖,這一輩龍虎掌教是丹字輩,依次往下是靜、凝、靈、景和觀。
觀裡,老道士趙希摶看著滿院子經過風吹日曬雪壓雨打的山楂,早已乾癟,哪裡還能下嘴。
枯黃少年蹲在院中,神色有些為難。
老道士陪在一旁,今天是個爽朗暖和的好日子,最適合好漢大提當年勇,悠悠自得道:“龍象啊,為師年輕的時候喜好娛情山水,年幼便通曉了八卦大意,無書不看,飄然出世,當年山上老祖宗對我那是喜歡得一塌糊塗,可為師哪裡在乎這羽衣卿相的虛名,逛蕩了三十來年才回山,嘿,在山下倒也是做了點傳經授篆治病御災的事情,只差一點就被老皇帝請進皇宮講述黃老術,別看天師府有不少人都去過京城進過大內,可那是因為他們也姓趙,與為師不同,為師不靠這姓氏吃飯,名聲一樣可達天聽。”
“龍象,別看山楂了,與為師說幾句話,嘮嗑嘮嗑,師徒兩人每天說不上幾句話,不像話嘛,外人還以為為師不心疼你呢。”
“徒兒,要不為師教你老祖宗當年只傳我一人的‘大夢春秋’,這可是我那傲氣侄兒都不曾悟透的道門仙術,為師能保住這逍遙觀,就靠這夢春秋了。這心法,比起武當那大黃庭只好不差,為師如今能一睡三年,還是老祖宗厲害,據說一臥甲子都不難,為師心想當年老祖宗羽化是不是……”
老道士見少年面無表情,便覺得這自說自話有些無趣了,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只見他只是左腳彎曲著地,右腳擱置在左腿上,一手托腮幫,側頭酣睡過去。老道士屁股下並無椅凳,可身形晃來晃去,偏偏不倒。
只見這位龍虎山希字輩老道士側托腮幫的那隻手如握劍訣,左手則十指如鉤,掐了那重陽子午訣,傳來老人呢喃聲:“睡春秋,睡春秋,石根高臥忘其年。不臥氈,不蓋被,天地做床披明月。轟雷掣電泰山摧,萬丈海水空裡墜,驪龍叫喊鬼神驚,我當恁時正酣睡……”
院外,站著一個身穿一襲正黃色尊貴道袍的年輕道士,閉眼站定,默唸道:“以眼對鼻,鼻對生門,心目內觀。綿綿呼吸,默默行持,虛極靜篤。真氣浮丹池,神水環五內。呼甲丁,召百靈,吾神出乎九宮,恣遊青碧。夢中觀滄海,煙裡提陰陽,不知春秋以外已過五百年……”
徐龍象見身邊老道士要死不活在那裡打瞌睡,偏偏不肯走,便起身離開院子,逍遙觀不在山高處,只在山腳,與高高在上的天師府確是天壤之別,不過這裡出門便可看到如一根碧玉帶纏繞山巒的青龍溪,徐龍象走到溪畔,望著兩張系在岸邊的竹筏怔怔出神,少年怕水,自然不敢登上竹筏順流而下。
黃色道袍年輕人傲然站在溪畔,嗤笑道:“姓徐的傻子,虧得希天師教你睡春秋,你聽得懂?聽不懂就趁早滾回北涼,龍虎山不是你這種蠢人可以呆的地方。”
徐龍象置若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