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棧不去”,更不是深陷那種世間無敵手的滋味不可自拔,而是如果自己的境界還在巔峰,當時在葫蘆口外就不會一聽說那位北莽帝師有洪敬巖、種涼和慕容寶鼎作為後手,自己便束手束腳。不過話說回來,他徐鳳年如果仍是當之無愧的新武帝,太平令和拓拔氣韻等人也不會現身。徐鳳年估計自己當下與人捉對廝殺,僅就境界高低而言,他徐鳳年仍算瘦死駱駝比馬大,只比拓拔菩薩、鄧太阿、曹長卿、徐偃兵、呼延大觀、陳芝豹這六人,小輸一線,但如果是此時與人生死相向,徐鳳年會把一個當今聲名直降的人放在前三甲之列,顧劍棠。

徐鳳年走出書房,站在臺階上。一名相比涼地健兒身材顯得十分矮小乾瘦的披甲老人,獨自大步走入院中,徐鳳年沒有刻意擺出掃榻相迎的姿態,等到身上鐵甲仍有雨水痕跡的老人走上臺階,徐鳳年和他一起走向書房,桌上已經擱有一壺熱茶,但沒有茶杯,而是兩隻大碗,正是燕文鸞的獨眼老人倒了一碗,一飲而盡。

然後燕文鸞雙拳撐在膝蓋上,看著對面的徐鳳年,倒像是要興師問罪的架勢。徐鳳年靜等下文,這位老將,是北涼軍中最大的一座山頭,前任騎軍統領鍾洪武倒臺後,袁左宗繼位時日尚短,始終牢牢握住北涼步軍大權的燕文鸞可謂一支獨大。但是很多邊軍士卒和北涼百姓都不知道一件秘事,北涼軍,更準確說應該是徐家軍,從一開始就無形中分為兩派,一派以“溫和”的謀士李義山為首,西壘壁之戰後主張徐驍立即北上返京,另外一派則以更為激進的趙長陵為核心,一鼓作氣拿下半壁江山,竭力主張割據自守以謀劃江而治,與離陽趙家南北共享天下,最後再打一場類似西壘壁的大戰,以此來決定天下歸屬。這種潛在分裂,一直蔓延到徐驍之後的封王就藩,其中徐鳳年的舅舅吳起就是在那個時候心灰意冷,選擇離開軍伍,還有之後在北莽敦煌城隱姓埋名的徐璞,兩位名將之下還有許多人同樣意氣用事,從此離開徐驍身邊。可以說李義山一系的勝出,只是一種慘勝,在很多至今還留在北涼軍中的老人眼中,這意味著李義山一手造就了徐驍“家北涼,趙天下”的格局,不能說錯,但十分中庸,更重要的是趙長陵的因病而英年逝世,導致了這一派喪失主心骨,加上趙長陵一手提拔起來的許多人,以燕文鸞這位春秋名將為首的北涼軍頭一向不願也不敢摻和徐家“家事”,又決定了很多年後陳芝豹好似負氣一般的單騎赴西蜀。

燕文鸞突然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碗茶,想了想,又給徐鳳年身前那隻碗也倒上,老人端起大碗,輕聲感慨道:“這麼多年來,我心裡頭一直有疙瘩,去了清涼山那麼多次,都故意沒去聽潮閣拜見李先生。大將軍當年勸過一次,也給我拿了個蹩腳藉口搪塞過去,之後大將軍也就不提這一茬了。”

徐鳳年沒有搗糨糊說些雲淡風輕的話語,而是開門見山說道:“我師父生前從沒有後悔他當年的決定,他一直堅信如果爭天下的話,徐驍和徐家鐵騎沒有這個大勢,那些想要成為從龍之臣的人,是痴心妄想。非是徐鳳年不敬趙先生,也不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或是得了便宜賣乖,在聽潮閣內,師父和王祭酒,還有我二姐,三人就當時形勢,有過一場又一場的反覆推演,結論都是一樣的。”

燕文鸞神情複雜,喝了口茶水,晃了晃大白碗,自嘲一笑,“當時王爺在世襲罔替的關鍵時刻,我燕文鸞也猜想是拿誰來開刀立威,想來想去,有一個最可能和一個最不可能,前者是讓我這個礙眼的老傢伙,乖乖卸甲歸田安心養老。最不可能的是拿下懷化大將軍,因為鍾洪武且不論其品行好壞,在京城看來一直是大將軍用來掣肘我和陳芝豹的重要角色。”

徐鳳年平靜道:“如果依舊是太平盛世的光景,我肯定會選擇鍾洪武,甚至不惜在他退出邊軍後讓他推選個心腹做北涼都護大人,也會變著法子讓你燕文鸞晚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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