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棟春雪樓。姜泥已經習慣了聽取捷報,先是初出茅廬的裴穗聯手謝西陲,不光守住了重鎮櫆囂,還順勢請君入甕,一舉將大意輕敵的春秋名將楊慎杏領軍的四萬薊南老卒,死死釘在了青秧盆地之中,這不過是誘敵之策的第一回合,謝西陲很快就打了一場骨頭磕骨頭的大硬仗,閻震春的三萬閻家精騎,全軍覆沒。與此同時,寇江淮趁勢向東經略,戰功僅是略遜色於謝西陲,牽著趙毅數支嫡系大軍的鼻子遛街一般,一動一靜,動靜轉換,奇正結合,完全出乎離陽的意料。按照老太師的剛才說法,寇江淮的分兵之法如臂指使,已經打得趙毅的西部防線如同篩子,三支大軍可戰之兵總計六萬人,分別龜縮在梳妝郡、右舷城和火棗山三處,加之大楚水師極大震懾了趙毅後方大軍主力,不敢輕易投入西線去填窟窿,主動權已經全盤握在寇江淮之手,接下來就看這個年輕將軍是先打哪個地方了,在外人看來,寇江淮頗有擁兵自重之嫌,從不向皇城這邊上報遞交戰事意圖,甚至都極少跟近在咫尺的曹長卿磋商。

對此粗具規模的大楚三省六部不是沒有非議,已經有人諫言要讓用兵更為穩重的謝西陲調入東線,再將桀驁難馴的寇江淮轉入西線,在大楚廟堂之上,淮南王趙英和靖安王趙珣在內的離陽幾大藩王兵馬,加在一起,不論是人數還是戰力,都比不上敢於跟北涼爭天下第一雄軍的趙毅一條胳膊那麼粗,為此寇家老爺子前兩天還戰戰兢兢主動到皇宮內負荊請罪,姜泥少不得好言安撫,她清晰記得孫老太師分明跟寇家是世交老友,但仍是在一旁狠狠敲打了年近八十的寇老爺子,姜泥當時看著跪地老人站起轉身後的背影,汗水浸透,再聯想到朝堂上,連她都看出三省六部一些官員已經有開始爭權傾軋的苗頭,沒有棋待詔叔叔在身側做主心骨的她,頓時泛起一陣濃重的無力感。

精神氣還算不錯的老太師喝了口茶解渴,放下杯子後,笑道:“老臣略通兵事,不敢妄自揣測寇江淮的下一步動作,不過老臣想啊,只要能打掉梳妝郡三地任意其中一個,趙毅的那員福將宋笠肯定就得上任之初便要焦頭爛額。”

孫希濟想了想,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石桌上點了三點,“入夏時,寇老兒帶著寇江淮登門拜訪,聽過這個年輕人一番見解,都是古人古書不曾說過不曾寫過的東西,他說以後的戰事,會逐漸傾向於野外之戰,攻城拔寨的份額要漸少,簡而言之,打仗,就是一時一地慢慢推及一國全域性,無非是點線面三字精髓,寇江淮說他比誰都要重視那個‘線’,他的兵馬一定會是最懂得快速轉移和長途奔襲,如此一來就能保證己方即便總體兵力不如敵人,但在某些重要時刻務必做到以多欺少,不打無謂勝仗,只求吃掉對方單獨的大量的精銳兵馬。”

老人心情舒暢,說道:“起初老臣也以為不過是這個成名於上陰學宮的黃口小兒,欺負老臣老眼昏花,在那兒紙上談兵賣弄學識,如今細細思量,寇江淮確實是胸有成竹。”

孫希濟笑眯眯道:“聽說春雪樓已經給戊守要隘火棗山劉樓崖的下了死命令,一旦丟了火棗,都尉以上所有武將,就算活著逃回去,也要一個個乖乖提著腦袋去見趙毅。”

老人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什麼,感慨道:“又記起謝西陲說過的一句話,敵我攻防其實是攻心,就看誰抓得住心態和大勢。這讓老臣不得不提一提那個陳芝豹,此人被譽為白衣兵聖,就在於他除了擅長將兵極致之外,尤其喜歡琢磨別人的心思,這麼說來,謝西陲和寇江淮倒像是他陳芝豹的高徒,各有所長。當然,隨著戰局推進,他們兩人的潛力也會得到更多的挖掘,至於他們到底能走到什麼高度,很大程度就看每天參與朝會的文臣是否拖後腿了……”

一名大太監快步走入院中,彎腰遞交了一份六百里加急的軍情諜報,然後弓著身子退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也沒有什麼繁縟禮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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