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柴整個人給山嶽壓頂一般,從雙膝跪下到身軀趴地僅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全身筋脈蘊藏的氣機更是猛然停滯,這種痛徹骨髓的疼痛,常人一輩子都沒機會感受。
這名女子竭力抬起頭,眼神晦澀,不僅僅透露出恨之入骨的味道,還有更多的意味,嘴角竟是噙著一份似痛苦至極又似愉悅巔峰的複雜笑意。
徐鳳年輕聲道:“你倒是瘋了。”
樊小柴向前一尺一尺爬行。
何其相似,如出一轍。
徐鳳年怔怔出神。
他坐在青石邊緣,安靜等待著女子爬到腳下,道:“你通知山外負責跟你接頭的諜子,讓皇甫枰調動一百遊弩手和一千甲士,跟在宋愚白上闋調動的兵馬之後,若是碧山縣半旬內沒有任何動靜,自行入山。”
樊小柴似哭似笑,五臟六腑如同翻江倒海的悽慘女子艱難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他的一隻靴子,她嘴角滲著血絲,沙啞道:“徐鳳年,你殺了我吧!我求你了!”
徐鳳年彎下腰,伸手握住她的那隻手,她枯槁病態的臉色瞬間紅潤自然起來,徐鳳年眼神醉人,柔聲笑道:“樊小柴,想死有什麼難的,好好活著才難。別看我風風光光悠哉遊哉的,又是異姓王又是天下第六,可好運氣如果已經被用光了的話,那麼我其實不過是在陪著北涼一起等死而已。當然,說了你也聽不懂。”
第013章 立足之地
陸海涯離開千篇一律大酒大肉的宴席,仍是沒有半點新意啊,草莽龍蛇不在宴席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便跌份了,符籙山的所謂盛宴,不過是多了類似千刀魚鱗剮或是大小檀香刑的酷刑佐酒,在陸海涯眼中初看咋舌新穎,久而久之,反倒是不如那些君子之交的粗茶淡酒來得餘味綿長。剛才在酒宴上,行刑的人物,是重出江湖的沈厲,是肩膀蹲猴年輕刀客的拿手好戲,兩者手法雷同,唯一區別就在於一人用手一人操刀。
對於這場劫獄,符籙山沒有人覺得有何隱憂,至於那個連姓名都沒誰去記的碧山縣主薄,就更是不值一提。陸海涯對此也無可奈何,畢竟符籙山跟仙棺窟沒有主次之分,談不上誰使喚誰,雙方拿得出手的一流高手,大致相當,總體戰力,也不相伯仲,能有十多年相安無事,歸根結底,還是歸功於師父糜奉節跟張巨仙這兩位山主的平分秋色。陸海涯對張巨仙的獨生女張上山不如何喜歡,也並不反感,如果說可以隨便娶了,陸海涯也不介意多這麼個伶俐女子暖被窩,可她畢竟是張巨仙的心肝,陸海涯潛心武學,想要登頂江湖,就沒有那麼多富裕精力去擺平符籙山人情世故的坑坑窪窪,符籙山頭幾把交椅,沒有幾盞是省油的燈,娶了她,就等於是摟了個大馬蜂窩在懷裡,說不定連這些年在仙棺窟的辛苦經營都要毀於一旦。
陸海涯走在僅供兩人並肩而行的狹窄巷弄中,陽光從高處傾瀉,在巷弄牆壁上畫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身後遠遠吊著那個名字特殊的女子,不出意料,會有一雙落寞眼神更遠地凝視著她,陸海涯想到自己的處境,自嘲一笑,自己何嘗不是當局者迷,就算那樊小柴姿色的確出眾,原本也不該如此痴迷才對。可是每當自己看到她那懸掛雙刀的細腰,就情不自禁想要解下她多餘的刀,她多餘的衣裳,只留下那一截光潔滑溜的弧形腰肢,最好是就著月光清輝,一定很美,如果衣衫褪盡,留上一雙繡花鞋,會不會更美?陸海涯眯起眼,呼吸不可抑制地急促起來,握緊拳頭,手指刺入手心,這才清醒幾分。離席時,山上管事說那位柴小姐已經入住綠蕊院,陸海涯不知為何她會反悔,沒有等魏晉帶上雀尾刀銅鏽劍去跌水井一戰,怕了?陸海涯不信,怕死的話,她就不會孤身進入仙棺窟,跟沉劍窟主死斗六十餘招,招招搏命,險象環生,陸海涯從未見過劍痴師父那麼激動,好似一位老玉工發掘了世間最微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