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堡擇地、動土開工等一系列全部過程,甚至可以說在唐文貞的腦子裡就有著一張最縝密完善的軍事地圖,一旦幽州戰事開啟,葫蘆口若是沒有了洪新甲和他唐文貞,戊堡體系發揮出來的功效就要大打折扣。常年在戶外風吹日曬,讓這位有個好兆頭姓名的文官肌膚黝黑,身邊那娶自胭脂郡的貌美肌白妻子,更是襯托得唐文貞像塊大黑炭。
唐文貞這次從邊關返回長庚城,是來跟幽州將軍皇甫秤稟報詳細軍情,之所以在事後跟妻兒一同元宵賞燈,不是閒情逸致使然,而是唐文貞覺得若是錯過這次全家團圓,以後恐怕就是陰陽永隔了,唐文貞雖是文臣,但北涼文官十之八九都能騎射殺敵。胭脂郡自古盛產美人,野史上就有個讓老百姓至今還津津樂道的說法,正是某個胭脂郡狐媚子禍害得大秦王朝二世而亡,所以北涼人有個“娶妻當娶陵州富家女,納妾則納胭脂姨”的諧趣說法,唐文貞娶了個胭脂郡女子,也沒有納妾,多年和和美美,美中不足是生了兩個女兒,還沒能有個帶把的,不過唐文貞倒是不覺得遺憾,對兩個女兒十分寵溺,倒是他媳婦總覺得對不住老唐家,唐文貞便經常開玩笑勸慰她說葫蘆口那些戊堡烽燧就是他兒子了。若說以一把屎一把尿將孩子拉扯大來形容父母不易,那麼專門主持瑣碎事務的唐文貞,的確可以稱之為葫蘆口防線的親爹孃了。
唐文貞有些硬實武藝,要說擊殺三四個北蠻子不難,而且軍中技擊多配合戰陣才具意義,對付江湖頂尖高手當然就不夠看了,唐文貞骨子裡本就是個有著修齊治平情懷的文人,這輩子也沒打算跟什麼高手玩什麼捉對廝殺。所以唐文貞並不清楚在擁擠人流中,竟然有不下十對眼眸在留心他,那些視線都是蜻蜓點水地一閃而逝,經驗老道,甚至不足以讓唐文貞產生某種直覺,最多讓他僅僅誤以為是登徒子對他身旁妻子的垂涎。唐文貞和妻子一人拉著一個女兒的小手,他難免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心思都牽掛著葫蘆口,想著哪座戊堡需要加固圍牆,哪座烽燧需要增添人手,又有哪條驛路哪個關口需要調派斥候偵察。北涼軍中,如洪新甲和他唐文貞這些邊關青壯派文官,還有新任弘祿將軍曹小蛟之流,都被強行劃分到“陳系”之中,這些邊臣除了年齡相對正值當打之年,更多是受到上任北涼都護陳芝豹潛移默化的影響,相對推崇細節決定戰局,對戰爭的理解以及執行,跟燕文鸞陳雲垂這些功勳老將有著不小的分歧,當時北涼換王,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人都擔心會被打壓清洗,好在徐鳳年上位後始終沒有觸及這撥中堅分子的底線,相反,這些人中許多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提拔,幽州頭號刺頭曹小蛟無疑就是個典型,而他們也投桃報李,對徐鳳年默許、徐北枳陳錫亮負責具體實施的“安撫邊軍,大動州軍”八字政策,抱有積極肯定的態度。唐文貞對那個北涼王沒什麼觀感,談不上欽佩,也說不上反感,只要不來幽州葫蘆口防線胡亂指手畫腳,唐文貞就會繼續任勞任怨做事。
唐文貞突然笑了笑,有些自豪,葫蘆口是耗費了鉅額北涼糧餉不假,可自己和洪將軍可是在用那些石頭換取北蠻子的命啊,這筆買賣不管怎麼算計咱們北涼都是不虧的。
離陽先帝趙惇治政開明,雖然與皇后生活簡樸,卻不禁天下婦女粉黛衣飾,北涼天高皇帝遠,更是不懂僭越為何事,百姓窮苦,但將種門庭可都不窮,每逢佳節,富貴女子人人爭芳鬥豔,只要有錢又敢穿,就是婦人穿上鳳冠霞帔也沒人約束。此時人流中,有個仿舊南唐宮廷婦人“天寶妝”樣式的妙齡女子,身段婀娜,身邊跟著個梳蠻鬟髻的貼身婢女,兩女體態一豐腴一纖細,相得益彰,很是惹眼,許多最喜伺機揩油的遊手好閒之徒蜂擁而上,婢女為了給自家小姐擋災,蠻鬟髻上那些金銀犀玉各色質地的精美小梳,就都已經掉落了好幾把,但仍是防不勝防,那小姐的嬌臀仍是難逃一劫,給某個手腳伶俐滿口黃牙的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