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當年廟堂上鬧出過個大笑話,記得第一位北涼書生在科舉中鯉魚跳龍門,得以進士及第,讓太安城倍感詫異,疑惑北涼也會有讀書人?於是許多人幫著那位士子去查詢族譜,等到好不容易看到那人祖籍在中原劍州,才如釋重負,卻不管那人好幾代都土生土長在北涼陵州的事實。直到嚴傑溪成為皇親國戚再成為殿閣大學士,晉蘭亭一路平步青雲,以及理學宗師姚白峰入京主持國子監,這種對北涼未開化的糟糕印象才稍稍改觀,捏著鼻子承認北涼也是有耕讀傳家的。

距離武當金頂主峰,南神道長達十二里,又是山路,嚴家有老小有婦孺,腳力孱弱,走得緩慢,等到山上響起第一聲晨鐘,他們才走到一半路程,在那座專供旅人香客歇腳亭子休息。老人趁著晨曦舉目遠眺,徐奇和妻子並肩而立欣賞著山下風景,老人收回視線坐下後,馬上有那個幼齡的曾孫子跑來幫他敲腿捏腳,老人開懷大笑,寵溺得把孩子一把抱到腿上,用手指著東方,說道:“這幅景象,叫做‘天開青白’。”

孩子顯然對什麼天開青白沒啥興趣,抬起頭稚聲稚氣問道:“太爺爺,山上真的有我娘說的神仙嗎?那神仙可以騰雲駕霧嗎?”

嚴家老家主哈哈大笑,摸著孩子的小腦袋,沒有給出答案,只是轉頭看了眼雲遮霧繞的山頂,輕聲感慨道:“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沒有得到答案的孩子一個勁撒嬌糾纏,老人只好說道:“我輩讀書之人,都需恪守聖人所言的不語怪力亂神。不過呢,太爺爺跟你這個小娃兒還是可以說些題外話的,太爺爺我啊,其實年輕時候也曾打著負笈遊學的旗號,去偷偷做那青衫仗劍登高訪仙的事情,興許沒有機緣,就沒有尋見過世人眼中那些鶴髮童顏的高人,只是中年時跟許多人一起去過龍虎山天師府,跟那一輩老天師有過一面之緣,但也不曾有機會深入交談,畢竟那會兒太爺爺的官帽子太小,敬陪末座而已。當時心底只覺得為官不如修道啊,天下讀書人何其多,生前太傅死後文正何其難,天下修道之人則不多,做到那一品官身的羽衣卿相也就相對容易了。”

孩子大失所望,“太爺爺,那咱們千里迢迢來武當山做啥啊?我爹說他乘車都要顛簸得骨頭散架了。”

附近一位年紀不大的儒士頓時赧顏。

老人捋著雪白鬍須微笑道:“太爺爺是沒見過神仙,但牧守一方的時候,見過一位路徑轄境的同齡道士,有過一場相談甚歡的交談,那道人教了我一套養身之術,太爺爺能活到這個歲數,歸功於那道士的恩惠。雖然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記得很清楚那道人的模樣,身材高大,仁義而有豪氣,有古代遊士之風,比起天師府的黃紫貴人,實在是沒有架子可言。”

老人唏噓道:“那道人便是武當山的上上任掌教,叫王重樓。我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他是北涼武當山的掌教,所以趁著身子還沒完全埋進黃土,趕緊來這裡看一看。順便也想看一看北涼的西北天高,到底是怎麼個高。因為太爺爺以前在太安城當官的時候,有言官御史彈劾一個人,說那人到了北涼後,大開宴席的時候,竟然就指著屁股底下的椅子對眾人說,這張椅子不是龍椅,但比京城那張要高許多嘛。”

老人的兒子也快有甲子高齡,聞言後笑道:“多半是無稽之談。”

老人點了點頭。

那個一直看著老人抱著曾孫子的北涼徐奇,沒有說什麼,轉過身默然望向遠方。

他妻子握住他的手,側過腦袋輕聲問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正是徐鳳年的“徐奇”柔聲道:“真的,當時我還小,當時就坐在我爹腿上,這句話其實是他對我說的,大概是想告訴我當皇帝其實沒意思吧。”

徐鳳年握緊陸丞燕的微涼小手,低聲道破天機道:“官員七十致仕是離陽朝廷的規矩,能夠在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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