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夫長金乘既喜又憂,喜的是對方不過是三千騎,並非龍象軍主力,憂心的是己方大軍是趟渾水摸魚來的,而不是才上陣露頭就要跟那號稱無敵於邊境的龍象軍死磕。現在擺在羌騎面前有兩條路可以走,繼續南下,憑藉兵力優勢吃掉那三千騎,繼續咬牙完成攔腰砍斷整個流州的職責,但是羌騎會傷亡嚴重,將來奠定流州勝局後再去跟北莽討價還價的底氣就弱了。第二條路就是避其鋒芒,不跟那三千龍象輕騎玩命,但也不撤退,而是迂迴前進,之後再有不可避免地接觸戰,大不了象徵性纏鬥幾下,以羌騎數百年來天下第一的轉移速度,可戰可退。

金乘稍加思索,就果斷選擇了後者,他們羌騎不是國力足以跟整座離陽王朝扳手腕的北莽百萬大軍,相較那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可憐蟲北涼,羌族還要更加在夾縫中苟延殘喘。當金乘做出抉擇後,其中兩名別族出身的千夫長顯然也都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一名姓柯的年輕羌族千夫長對主將金乘這種懦夫怯戰的行為極為憤懣,在馬背上大聲斥責,揚言要率領他的一千六百餘本族羌騎與之死戰。金乘陰沉著臉,耐著性子告訴這個愣頭青,那龍象輕騎雖然戰力遜色於起家的重騎,但也絕對不是輕鬆就可以收拾掉的敵人,萬一除了這支三千兵馬外還有龍象軍遙遙接應,那麼他們這八千多人就別想活著離開流州了。

可那年幼時曾經親眼看到家族所有男性長輩被徐家涼刀剁下腦袋的年輕千夫長,根本聽不進去,執意要迎敵廝殺到底,還不忘對金乘冷嘲熱諷,說他這個萬夫長丟盡了羌族男兒的臉面。

金乘心中冷笑,輕輕撥轉馬頭,讓出道路,“柯扼,你要送死,我不攔著你。”

年輕千夫長振臂一呼,身後一千多羌騎齊聲嘶吼,使勁揮舞著那柄縛臂戰刀。

名叫柯扼的年輕人坐騎越過金乘戰馬身位的時候,臉色平靜了幾分,譏笑道:“我願以我族一千六百騎充當先鋒死士,萬夫長大人若是還想獲得涼莽大戰的第一筆軍功,該如何做,想必以萬夫長大人的精明,已經很清楚了。”

金乘眯起眼,不計較這個蠢貨的言語帶刺,而是開始權衡利弊。

若是有柯扼一部用命去削弱三千龍象輕騎的鋒銳,那麼贏下這場硬仗的話,除柯扼外的羌騎大軍,其實所有人的損失都不會太大。

這筆買賣,可以做!

面無表情的金乘目送那一千六百騎率先脫離大軍隊伍,一衝而出。

看著那些臉龐上許多稚氣還未褪去的騎兵愈行愈遠,金乘突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感觸,自己這些年是不是過慣了醇酒美婦的安逸日子,心中的仇恨是不是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深重了?

金乘晃了晃腦袋,試圖搖掉這種該死的多餘念頭,眼神漸漸堅韌冷酷起來,轉頭對身邊幾名躍躍欲試的千夫長說道:“我們跟上柯扼,但是要拉開一里地的距離。”

五六位千夫長都雀躍點頭,眼神炙熱。

金乘突然笑道:“各位兄弟,別忘了大草原上那些悉剔,肯出價幾百兩銀子購買一柄涼刀。嘿,巧了!前頭就有三千多把在等著咱們去取,至於誰能多拿幾把,就看誰能多宰掉幾個北涼騎兵!我金乘不會仗著是萬夫長就壞了這個規矩,所以兄弟們大可放心殺人去!”

相距羌騎柯扼部一千六百騎的六里地外。

清一色的黑甲黑馬三千騎,沉默著向前緩緩推移,勻速而有力。

一頭巨大黑虎在騎軍陣型外緣肆意奔走。

為首領軍一騎是個不曾披甲的黑衣少年,一柄涼刀就那麼擱置在胸前馬背上,尚未出鞘。

這騎半個馬身後的一騎將領是疤臉兒漢子,斜向上提起一杆鐵矛,矛頭掛著一顆新鮮頭顱,正是那名夾雜在羌騎大軍中的遊騎斥候,佩劍,劍術高低不知道,反正見機不妙後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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