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楚惜姐姐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屋子裡很靜,妙蕊、憫枝還有阿映都守在外面,沒人能聽到她們的談話。可沈蘊初的心還是隨著葉薇的問題狠狠顫了一下。
銀牙緊咬,“我記得上次提醒過你,不要再提起表姐,不然當心招來殺身之禍。”
“剛剛看到這點心時,容華可沒說不能提起楚惜姐姐。”葉薇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裡,“您如今的反應,究竟是楚惜姐姐不能提,還是……她的死不能提?”
“葉才人!”沈蘊初口氣陡然凌厲。她習過武藝,本就比尋常女子多幾分氣勢,發怒的時候眼神如刀,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可葉薇卻閃都沒閃。
她依然凝視著她,無所畏懼地直面她的怒火,“臣妾今日和容華說這些,因為您是楚惜姐姐信任的表妹,也因為您曾冒著大險救過臣妾一次。臣妾覺得,您和我一樣都沒忘記楚惜姐姐。那麼,臣妾的有些話在這世上就只能和您說了。”
她語氣誠懇,裡面帶著無限的悵惘和傷感,還有對未知過往的迷惑不安。那情緒沈蘊初再明白不過。剛剛得知表姐死訊的那幾個月,她整日都被包圍在這種情緒中。
葉薇說得對,在這世上有許多話,她們除了彼此當真無人可說。
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她閉了閉眼睛,“你在懷疑什麼?”
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既然今天問她,心中定然已經有了什麼想法。
葉薇端起茶盞慢慢飲了一口,這才道:“載初二十二年五月,我收到楚惜姐姐的書信,說左相大人要接她去煜都,只因她已年滿十五,該談婚論嫁了。當時我沒有想到,這會是我收到她的最後一封信。
“我自幼身子便不好,那陣子恰好犯了舊疾,很是折騰了段時間,也就和她斷了聯絡。等我身子終於好轉,寄過去的信卻再也沒有受到迴音。我很困惑,託人去打聽了一遭,才知道她已經……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沈蘊初雙唇緊抿,右手不斷顫抖。葉薇的話彷彿一柄尖刀,直接挑開她心底的傷疤,下面的鮮血淋漓只有自己清楚。
她還記得表姐啟程前夕,亦曾寫過信給她。當時還在信中調侃說此去禍福難料,要是被繼母生吞活剝了請她看在多年姐妹情分上,一定記得找青雲觀的觀主為她超度。她們談笑無忌慣了,所以她也一本正經地回覆說一定一定,要是她真出了什麼事,她賠上嫁妝也要給她請到青雲觀主。
後來的無數次,她為自己的話悔青了腸子。
“他們說,表姐是染病死的……”她聲音乾澀,帶著極力控制才有的平靜。
葉薇眼睫輕顫,“‘他們說?’也就是說,容華您並不信這個說辭了?”
“我不信又能怎樣?他們存了心要瞞天過海,我又只是個小孩子,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沈蘊初心火上湧,也不知是氣別人,還是氣自己,“表姐是載初二十二年九月到的煜都,二十三年三月就被送回來了,說是染了疾病,大夫吩咐送回鄉下靜養。可剛到家沒多久,她就悄無聲息地死了。我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連下葬的時候都沒能去送一程……”
葉薇聽著她的話,視線垂下,看著案几上雪白的瓷杯。
果然,他們並沒有在她死後立刻發喪,而是隱瞞死訊將她的屍骨送回了老家,再尋個冠冕堂皇的由頭把事情了結。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方便宋楚怡李代桃僵。
她救皇帝不過是一時衝動,並沒有告知自己的名字,他事後就算調查也只能查出救他的是宋府小姐,至於是哪位小姐,就由得宋楚怡他們發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