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葉薇蹙眉,“只有我一個嗎?為何?”
高安世笑道:“娘子別多想,是陛下聽說諸位娘子在這裡為宣妃娘娘祈福,讚賞之餘覺得光跪也不夠,還得來個人抄些經文,回頭一併供奉道君,才更顯心誠。想著娘子您寫得一筆好字,這才特意吩咐微臣過來,請您先行回宮,抄寫經文要緊……”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理由也無懈可擊,可落到江宛清耳中卻怎麼想都覺得是皇帝在偏袒葉薇。抄寫經文罷了,比起在這裡長跪輕鬆太多!
其餘人也是一樣的想法。除了沈蘊初比較淡然外,別的宮嬪都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眼睜睜看著葉薇慢慢起身。因腿腳不便,高安世甚至親自扶了她一把,他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就這樣陪著葉薇朝外走去。
江宛清不敢回頭,只能瞪著那個空蕩蕩的蒲團,差點將紅唇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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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清能想到的東西,葉薇自然也能想到。回披香殿的路上,她還覺得驚訝。皇帝那種性子,明顯是不愛在女人這些事上費心思的,如今卻惦記著她腿不好,特意派了高安世來救她於水火。因怕太后怪罪,連理由都給她找好了。
倒是挺周到呢。
她靠在轎內的軟墊上感嘆幾聲,然後便把這事拋開。一點小恩小惠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他連命都是自己救的,如今就算回報吧。
身子突然失重,她朝右一歪,狠狠撞到轎子的右壁。帷幕很快被掀開,憫枝急切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撞到哪裡沒有?”
人倒黴起來真是擋都擋不住,在三清祖師座前跪了一整天,本以為馬上就可以回去洗個澡睡一覺,誰知轎輦竟會半道壞掉。
葉薇扶著憫枝的手立在風中,妙蕊則沒好氣地對磕頭請罪的宦官道:“我們在這裡陪著娘子,你們快去換一乘好的轎子來,再出紕漏看我怎麼罰你們!”
宦官去了,妙蕊和憫枝陪葉薇走到附近的亭中坐下,“小姐別擔心,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這是太液池邊,可以看到凍在一起的冰湖,還有飄飄灑灑落下的雪花。葉薇托腮看這美麗的景色,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青雲觀後山,她握著笛子偏頭問道:“這曲子叫《碧湖碎玉》,是說打碎的玉石都落到湖中了?”
那時候謝觀主是怎麼回答的來著?哦,他當時一臉鄙夷地看著她,語氣裡滿是嘲諷,“你就不能有點想象力嗎?碎玉,說的是雪花啊。碧湖碎玉,形容的是漫天飛雪裡的湖面,是極美的景色。”
他刻薄,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這名字取得不對。若是都漫天飛雪了,湖面肯定也結冰了才對。哪裡有什麼碧湖,是冰湖!”
……
憶起往事,她唇邊也銜了絲笑意。耳畔卻忽然傳來高高低低的笛聲,讓她瞬間睜大了雙眼。
右手撐在亭邊的欄杆上,她站起來四下張望,眉頭緊蹙。妙蕊困惑地問道:“小姐,怎麼了?您……您在找什麼?”
她推開妙蕊,“我去那邊看看,你們、你們都不要跟過來。聽到沒有!就站在那裡,別跟過來……”
妙蕊和憫枝立在原地不敢動,而她腳步飛快,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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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薇覺得腦子亂哄哄的,有個猜測在叫囂,她卻不敢確定。那個人、那個人不該出現在這裡。他應該在千里之外的惠州,不該出現在大內宮城……
可是這笛聲,這熟悉的笛聲……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她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今天是正月初六,天邊一輪上弦月,懸在藍緞子似的夜空中。而在明月星空之下,太液池卻冰封一片,雪花簌簌飄落,碎瓊亂玉似的,徒添幾分蒼涼和悲慼。
冰湖之畔,赫然立著個身姿頎長的男人。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