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傍晚四五點他們就抵達了木屋,先是一起玩狼人殺,起初有女生在,男生們還不敢太放肆,就算懲罰也只是罰唱個歌、喝一小口酒什麼的。
等到十點左右,女生們撐不住回自己屋了,他們才把啤酒都拿出來,擺在床上,吆喝著“不醉不睡”。
那一晚,全班二十來個男生聚在一起分享著彼此心底最隱私的秘密。
有說家庭和父母的,也有說愛情與少年心事的。不過那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是母胎單身,也沒有戀愛經歷,所以聊前者的更多一些。
梁銳希還記得魏然當時跟大家控訴他爸對他要求特別高,無論他考什麼成績,他爸都要否定他,導致他內心很自卑,說著說著竟還哭了起來。
還有些同學並非獨生子女,說到父母偏心,也是疾聲厲色、如泣如訴。
梁銳希忍不住揶揄他們:“你們那都叫啥事兒啊,一點兒委屈還哭上了,是不是男人?”
魏然不服氣道:“你這種樂天派肯定從小家庭美滿,怎麼會理解我們心裡的痛苦!”
梁銳希本來沒打算說什麼呢,被魏然一激將,忍不住就脫口而出:“我爸在我七歲那年就沒了。”
眾人都愣住了,一臉震驚地看向梁銳希,連周琰也意外地盯著他。
梁銳希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意外事故去世的,沒什麼啊,他沒的時候我還小呢,都沒什麼概念。”
有人問:“你不難過嗎?”
梁銳希回憶著道:“隔了這麼多年,我有點記不清了,印象中我小時候總是調皮搗蛋,我爸還打過我呢,他對我也是很嚴的。但慢慢長大後,我發現別人的爸爸都在,我的沒了,還挺羨慕的。尤其是初中的時候,每次跟人打架,我都特擔心,萬一人家打不過我,找了他爸來,那我找不了我爸了,心裡頭難免有點虛。”
他邊說邊縮縮脖子,表現自己當初的心態,把大夥兒都看得哭笑不得。
魏然又問:“那你媽媽呢,你媽媽應該對你挺好的吧?她有給你找後爸嗎?”
梁銳希搖搖頭,眼神黯淡下去:“她是在我上初中的時候走的。”
呂靖同驚道:“什麼意思,你媽也沒了?”
梁銳希:“不是,就是突然間沒音訊了。聽我姨說,我媽是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去了,我也不清楚,應該是離家出走了,也可能是悄悄改嫁了。”
他說這些話時很平靜,但這語氣反而比那些苦大仇深的更有分量,也更輕易地觸動了同學們的心。
有男生聽得受不了,幾乎是用看孤兒的眼神看著他:“那你怎麼長大的?”
梁銳希都被他們看笑了,輕鬆道:“我還有爺奶和外婆啊,還有我姨,我差不多算是我小姨帶大的吧,他們都蠻疼我的。我爺爺跟我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無常的,不要覺得那就非得是我該有的,太在意反而活得不高興,珍惜當下更重要。”
眾人聽後一片靜默,沈暉幽幽感嘆了一句:“你爺爺是個哲學家。”
“是啊,除了我小姨,我最喜歡的就是我爺爺了,”梁銳希搖頭晃腦道,“而且我從小到大碰上的老師也都對我挺好的,初中的時候,我打架班主任從不批評我,但我一哥們打架,就天天被罰站、罰抄校規,嘿嘿嘿,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帥。”
沉浸在梁銳希悲苦身世裡的同學們被他這一通自戀的發言刺激得紛紛“靠”出聲來,感嘆老天爺是公平的,看他沒爹無孃的才給了他這張臉。
等氣氛恢復熱絡,梁銳希才扭過頭去安慰魏然:“可能是你爸對你要求高呢,但有要求也代表他關心你是吧,你想想他要是哪天不在了,你還委屈麼?”
魏然眼眶一紅,拿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說:“謝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