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矛盾不是沒有,但比起整個社會層面的變化來說,那都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的事了。
驟然停止的帝國社會系統,開始像生鏽的齒輪那樣,一點一點轉動起來了。
這是維諾第三次進入皇宮。
第一次的時候,他帶著斯塔利來參加皇室宴會,將過分貌美的人魚暴露於眾人面前。那時候的皇帝坐在高高的皇位上,有著一句話就能顛覆他命運的能力。他對幫他反擊了沃克將軍的皇帝,有著無言的感激之情。
第二次的時候,他被皇帝傳喚,來這裡領獎。皇帝外表寬和大方、內心多疑計較的樣子,讓他感覺不適應。
第三次,他作為勝利者而來,前來處置在人魚問題的交鋒中敗落的皇帝。他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雖然皇帝屢次想要置他們於死地,但本質上,皇帝只是在維持自己的黃泉不動搖。
他們的立場不同,所堅持的信念和選擇自然不同。
他只是不明白,哈里森為什麼執著至此,不撞南牆不死心。
皇宮被譚遇的人提前封鎖,沒人能出去,也沒人能進來。
自從全民大變人魚後,維諾和譚遇是頭兩個站著走進皇宮的。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皇帝具體在哪裡,但在維諾的感知中,這座偌大的皇宮中,哪裡有人魚,他們是什麼狀態,對他來說一清二楚。
他帶著譚遇慢慢在宮廷的長廊上踱步,雖然從來沒來過這裡,但他還是準確地向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秋陽高掛,帶著涼意的陽光從長廊頂上大塊玻璃中透過,放肆傾撒,將漢白玉的地面照射地幾乎反光。維諾和譚遇走在其上,兩人安靜無言。
銀髮男人伸手拉住黑髮青年的手腕。
維諾側過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譚遇,溫潤一如當初,但卻多了很多深沉的東西,像是清澈的水潭下積攢的不知多深的內容物。“要面對他了,害怕麼?”
自從維諾施展精神力把全星際人類全給催化返祖後,他全黑的眼瞳就恢復了曾經的模樣。就好像一直被維諾遮蔽的人魚王意識,終於被維諾讓所有人類都返祖長出魚尾巴的行為打動,狠狠出了口惡氣後,平息了曠久的憤怒。
男人愣了一下,彎唇拾起笑意,一縷陽光淺淺落入他璀璨的金眸中。經歷了這麼多磨難,他好像還是那個滿身狂氣,仗勢肆意的帝國最強刃,“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維諾對人情緒的感知越來越敏銳了。
譚遇想,他曾經害怕過皇帝麼?害怕的,他怕自己的秘密被公之於眾,他怕自己明明已經享受過身為人的自由後還要被打回原形,回到人魚那種地獄般的禁臠生活中。
他怕的不是哈里森,不是任何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抽象的皇權。
從他幼時起,皇權就壓在他頭上,他被迫向那個位子上的人下跪,為他們賣命,換取一個以人類的身份行走於世上的機會。老皇帝死了,就繼續為新皇賣命。
就像一顆種子落入了土壤貧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