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介面道:“尋常武林人士往往給我少林派三分薄面,大都一口答應;碰上有些頑梗不化之人,我二人便在暗中維持,既不令端木施主多結仇怨,也不教她吃虧。端木女施主在外闖蕩了足有數月時光,行遍大江南北,總算心緒漸平,不復有輕生之念,也不再找人報仇,我二人這才放心離去。”景蘭舟動容道:“佛法無邊,兩位大師俱是菩薩心腸,教人好生敬佩。”暗忖道:“本如、本因兩位神僧三十年前已是寺中傑出人物,竟為一名素不相識的女子如此大耗心血。少林派行俠仗義,千百年來得執武林牛耳,固非無因。”
本如默然片刻,道:“我佛以慈悲為本,少俠可知本寺當年為何不願出手救治端木施主的丈夫?”景蘭舟道:“晚輩聽聞端木夫人慾求尊師了塵方丈以易筋經內功替她夫君療傷,易筋經乃貴寺無上至寶,即是少林本派弟子亦非有緣人不傳,自無輕易施用於外人之理。”
本如點頭道:“《易筋經》傳自本寺達摩老祖,數百年來獲傳弟子確是極少,除卻武功悟性以外,更須禪修精深,方能參透經中所含佛家武學至理;倘若一昧強練,勢必走火入魔、大禍臨門。只是端木施主並未開口要本寺傳授‘易筋經’內功,只求先師以之替夫治傷,卻也難說有違寺訓。”
景蘭舟稍一遲疑,道:“晚輩聽聞其夫當時受傷極重,幾已迴天乏力。雖則了塵方丈乃當世高人,只是命數天定,若其人果真傷及要害,自是神仙難救。何況計無萬全,對方身為朝廷命官,倘使療傷不成,反而難以收場。依晚輩之淺見,少林派行事並無不妥,諸位大師亦無須介懷。”本如道:“三世六道,眾生平等;貴賤正邪,盡屬虛空。如若本寺當真決心救人,又豈會在意於此?”景蘭舟聞言一怔,道:“晚輩淺陋無知、出言鄙俗,方丈莫怪。”
本如略一沉吟,道:“昨日在熊耳山中,端木施主可知少俠是顧老先生的弟子?”景蘭舟點頭道:“先前木川和本因大師皆已提起,晚輩也曾自報家門。”本如道:“端木施主彼時神色未見異樣麼?”景蘭舟稍一回憶,道:“並無特異之處。方丈大師何以有此一問?適才本嚴大師亦曾垂詢對方有無同我為難,難道端木前輩與家師之間竟有齟齬?”
少林四大神僧面面相覷,一時無人出聲。過不多時,本如嘆息道:“想來少俠亦不曉此中關節。這事雖已過了三十年,今日既是顧老先生傳人在此,老衲不妨便向少俠講明,免得日後誤會更深。”景蘭舟心中“咯噔”一下,隱隱覺得對方將要講述一件大事,道:“晚輩洗耳恭聽。”
本如緩緩道:“三十年前初秋一日拂曉,本寺剛剛敲響晨鐘,眾僧將赴早課,忽有一名少女攜帶一位傷者叩開寺門,說她丈夫身受重傷,非少林易筋經內功不能醫治,乞求先師出手施救。眾僧各覺此事離奇,聚於大雄寶殿之上,皆欲一視究竟。先師查驗病人傷情後將眾弟子盡數遣去,只留同輩幾位高僧及老衲等師兄弟數人,道:‘女施主,少林寺並非醫館藥鋪,尊夫有何病痛症候,還當早尋良醫診看。’那女子泣道:‘我夫君被武林高手打傷,豈是尋常藥石可醫?望大和尚慈悲為懷,施展神通相救則個。’先師道:‘尊夫乃當朝吏員,施主可速尋就近府縣醫官診驗;倘或病勢果真沉重,猶可往視京城太醫院。本寺不過一江湖門派,醫道非為所長,怎敢輕易診治朝廷命官?倘使有所參差,卻是擔當不起。’
“那女子不住苦苦哀求,先師只是不允。對方眼見求醫不成,勃然變色道:‘好一個假仁假義的少林派,滿口慈悲佛法,全屬口是心非、狗屁不通!’一掌朝先師胸口擊去。貧僧見勢不對,上前出手將她攔下,對方招數一變,同我纏鬥起來。我見這女子年紀輕輕,一招一式卻極盡精妙,只是眼下功力尚淺,但須假以時日,必是江湖中一流好手。我二人相鬥數合,那少女輸了半招,自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