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霜寒的雪飛揚不停,敬亭山小院時有折竹的聲。
醉臥美人懷的顧餘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面他還是個隨風奔跑的少年,在青雲鎮的小巷裡,在青雲鎮外的桃花塢,在青雲門桃花林的小溪邊。
童年的時光如河底的貝殼和鵝卵石,伸手從小溪裡撈出來,把它們對著太陽,純真的世界會變得五彩斑斕。
後來的夢漸漸演變成了人生,生離死別,遊走於鬧市眾生,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吵吵鬧鬧的聲音紛雜,手握的那一把木劍,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在人生漫漫的長路黑夜,拼命的想要看見哪怕一絲的光亮。
於是。
莫姑娘就在不經意的前方轉過身來。
那迷人純真的笑容。
將夢拉回現實。
伸手在床上輕輕探找,枕間殘存著沁鼻的幽香。
睜開眼。
窗外的雪花落入眼底。
顧餘生坐起來,把旁邊的枕頭攬在懷裡,把頭埋在裡面。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起身推開門。
這一覺。
顧餘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小院牆角,一株由莫姑娘移栽的紅梅在雪中綻放,紅花映白雪,有暗香撲鼻。
桌上有幾道顧餘生愛吃的菜,筷子下留有一張帛條,上面是莫晚雲留下的幾行雋秀小字:她已在洗心湖閉關穩固境界,洗去一身的妖氣。
她不願意做半妖。
等來年桃花開,她就出關。
隨他回青萍。
看著帛娟上的字跡,顧餘生的臉上悄然浮現出笑容,她知自己的內心,中州雖大,聖院雖好,依舊不及青萍州。
顧餘生走出木屋,站在小院淋了好一會的雪。
寶瓶從外面回來,一臉茫然。
“公子,你頭髮白啦?”
“嗯吶。”
顧餘生見寶瓶兜兜裡裝著不少好東西,走過去順了一顆飴糖放在嘴裡,品嚐過飴糖的甘甜後,朝斬龍山的劍道場走去。
“公子,你要閉關?”
寶瓶顛顛兒的跟在顧餘生屁股後面。
“嗯。”
顧餘生放慢腳步。
“我跟秦先生大半年,又學了很多道理,是時候靜下心來沉澱一下。”
說到這,顧餘生神色微動,掌心一翻,將一截青藤木遞給寶瓶。
寶瓶一臉不解,但她的神識掃過那一截青藤木後,臉上的天真變為錯愕,更有幾分激動。
“公……公子……你從何處尋到桃花爺爺的?”
“你和莫姑娘回敬亭山之後的事了。”
顧餘生想了想,又把那一卷清源洞天的圖遞給寶瓶。
“寶瓶,幫我煉化它,最好能在明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把斬龍山一起搬進去。”
“嗯。”
寶瓶拍著胸脯保證。
“公子放心,寶瓶絕不會耽誤公子回青萍州……唉喲,公子,你彈我額頭做什麼。”
“胡思亂想。”
顧餘生雙手負背,一個人走到劍道場。
身體跨入劍道場的一瞬,劍道場三才之陣上的三把陣劍錚錚錚作響,顧餘生的體內,三把不同的劍各歸其位。
如筆架的三座劍山與之呼應。雲海迷霧湧動,將整座斬龍山全部掩藏起來。
而小夫子吳昊留下的最後一座劍山秘藏,也悄然間開啟。
古樸的劍意,撲面而來。
風雪中,有一道看不見的人影握著一把看不見的劍,在試探顧餘生的劍道修為。
顧餘生沒有任何猶豫,以三把劍回應最後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