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衝出細碎的泡沫,然後一點一點破裂。
無行仙尊的話也如滾燙的茶湯,在他心頭豁出了一個口子。千頭萬緒,從其間蜂擁而出,肆意生長。
無行噙著笑喝完了最後一口茶。
“你啊,好好想想吧。”
他說著伸了個懶腰,閉眼感受了一會兒陽光,然後慢慢踱至院門前,身形一縮,變作了一塊不起眼的山石。
雪山重回寂靜,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一人一鶴。
積雪從松葉上落下,撲簌有聲。君澤驀然驚醒,轉頭看向雪山外朦朧的人間。
彷彿隔著雲靄,看見了某個正在歷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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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慈濟神君收到一封回信。上面只有潦草狂放的兩個字:妥了。
記憶失
之後很長一段時日,君澤專心研究溝通盤古神識的方法。九重天的時間快如白駒過隙,兩百多年的光陰很快過去。
期間也發生了一些事。
譬如蒙虞君被遣回陰山關押,永世不得出。
譬如天命消失,天音也隨之消逝,聽天音的“詛咒”也終於可以斷絕在這一代大祭司身上。
玉衡星君的次人界守得不錯,天帝開恩准許他偶爾分出神識出來放放風。
真神……真神還是不願露面,不提也罷。
言昭要歷的劫共七世,到現在只差最後兩世。君澤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說的“很快”是什麼意思。
前頭六世,沒有一世成過完整的家,孤家寡人的,連壽終正寢都只有那麼一回。苦吃了個全,樂卻是鳳毛麟角。
這情狀……
凌霄殿裡清淨卻忙碌,放滿了各式各樣玄天鏡。
天帝正在透過其中一面鏡查驗防護陣法佈置的進展——不論真神最後以哪種方式消失,六界都免不了動盪一回,這些陣法早就緊鑼密鼓地開始佈置了。
君澤看著映著言昭的那面鏡子,問道:“言昭歷劫前抽走了情絲?”
檢查出一處有誤的陣符,天帝聯絡負責那處的仙君前去修正,這才把君澤的問話聽進耳朵。
“情絲?哦對,是有這麼回事,在吾這裡保管著,等他回來再交還與他。”
君澤:“為何?”
天帝:“他自己要求的——怎麼,沒有同你說嗎?”
君澤:“……不曾。”
天帝沒覺得是什麼大事,當時也沒多問,便答應了言昭。
“興許是葉辰的事,讓他有所警省。謹慎一點兒也是好事。”
他說罷,沒聽見回應,轉頭一看,君澤盯著鏡中的畫面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前六世該歷的劫難都差不多了,最後一世隨性而行,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親自去看看。”天帝笑著說道。
為仙者不輕易干預凡人命盤,但君澤還是破了例。
只因第七世言昭胎投得不太好,丁點兒大的時候,便成了孤兒。君澤看不過去,帶著他在山中隱居了一段時日,想著讓他輕鬆度過最後一世。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