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愛寬鬆的款式,袖口鬆垮寬大蓋住虎口之下的一小截手掌。
纖細的手握著鉛筆,清冷的聲音微微蓋住筆尖碰觸紙張的沙沙聲。不需要寫字的時候,裴祺會把筆夾在指尖晃一晃。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銀白色的筆身上,於百川心不在焉盯著紙,餘光一直在瞄裴祺。
她垂著眸,睫毛微顫。
於百川一直在等她開口提起之前的事,他不覺得裴祺會因為他媽媽的三言兩語來給他補習。可裴祺好像真的是想給他講題,講完還要問他有沒有聽懂。
傍晚,明霞染紅了天幕。
於百川抿著唇,心情並沒有因為難得的好天氣而變得明朗。難以形容的霧將他籠罩,明明裴祺就坐在他旁邊,可他還是陷入了低潮,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我都要難過死了,她卻還在計算x的取值範圍。
她為什麼不來算算我呢?
於百川低落極了,趴在桌上側過臉望向她。
試卷被他的手臂壓住,裴祺收住聲,筆尾在桌上點了兩下,疑惑地看著他。
“裴祺。”他眉眼耷拉著,有氣無力喚了句。
裴祺以為於百川學累了,往後靠在椅背上,“今天就先這樣吧,明天我再來。”
“你真的只是想給我補習嗎?”於百川聲音悶悶的。
裴祺挑挑眉,“看來我剛剛的題都白講了。”
於百川搖搖頭,“沒有白講,我聽了也會了呢。”
“你講的每句話我都有聽。”
輕描淡寫的話語化作一股弱電流透過心臟,裴祺學著他的樣子也趴在桌上,問他:“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啊。”於百川有點委屈,“我說過了的。”
裴祺對上他的眼,桌面上橡皮擦的味道讓她稍稍清醒了些。她說:“人的一切,如知識和意志,靈魂和肉體,都為情慾所玷汙。你的喜歡,是出於情慾還是別的什麼呢?”
“什麼啊。”於百川皺起眉,看起來有點生氣,“我又不是因為想跟你上床才說喜歡你的。”
“那是因為什麼?”
被她一問,於百川還真說不出因為什麼。
他有點煩了,坐起身,放在桌上的雙手不斷地扣緊再鬆開。
“如果能給你列個一二三四的話才奇怪吧,又不是隻要來一個人滿足條件就會喜歡,那也太隨便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啊,就算有一個比你聰明比你漂亮的人,不是你的話我也不會喜歡的。”
裴祺盯著他的指尖,又問:“什麼時候喜歡的。”
“不知道。”於百川低著頭,“可能是看到你紋身的時候,可能更早。”
於百川對新鮮事物的熱愛讓裴祺的紋身從機器編號變成了化學毒素。他用舌尖描摹紋身,毒素蔓延至整個身心,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無藥可治。
又或許在更早,在他發現裴祺有很多沒有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後,好奇就成了高壓鍋上的蓋子。每一次做愛都是一次壓力,就在前不久,鍋內的高壓將鍋蓋“砰”地掀起,推著他向裴祺表明心跡。
“紋身啊……”裴祺若有所思。
她很少看到自己的紋身。位置太特殊,裴祺沒有對著鏡子洗澡換衣服的習慣,只有剛紋的那段時間會對著鏡子檢視下狀態。
後面唯一能看見紋身的時候,就是跟於百川在浴室裡做的時候。被壓在洗漱臺上後入,能透過鏡子隱隱約約看見那串英文。
裴祺覺得自己也被情慾玷汙了,聲音微啞:
“你想看嗎?”
裴祺仍舊趴在桌子上,聲音輕飄飄傳到他耳朵裡。
於百川沒覺得開心,反而更生氣了。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