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風淵斂了表情,從容反問:“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刑部比部司員外郎寧新書。”
“寧大人,戰某記得,倉國律法也有記載,凡戰功顯赫者,殺敵數人者,有功於國家者,可獎勵三倍撫卹金。戰某將我麾下戰死將士定為五貫,有錯嗎?”
寧員外郎的一番質問,讓場間所有討論聲、敬酒和筵樂之聲全都消失,怔怔望著兩人。
皇帝朱熄聰本想離席休息,讓官員們放開了飲酒吃菜,聽到這句話,收了心思,目光似有似無落在兩人身上,又轉到更多官員身上流轉。
觀察每個人的心思和表情。
“給殺敵數人者自然沒錯,寧某問節帥大人,名錄裡那些人,是否每人都殺敵數人,具體是幾人?姓甚名誰?”
這個問題就是挑刺兒了,這行軍打仗,死了將士,除了少數能活命,從戰場收割敵人首級或割下耳朵,記錄詳細殺敵人數以外,許多將士上了戰場,根本來不及處理敵人的屍骸,就被殺死。
這些人若都要像寧大人所說,詳細記錄殺敵數目,甚至對方姓名來歷,幾乎沒有可能。
一個人上戰場,殺了一百個敵人,但最後自己也死在敵人手裡,這人的家人就拿不到三倍撫卹金嗎?
戰風淵被氣得不輕,拳頭骨節握得嘎吱作響。
他若是跟這種只坐在殿內動動筆墨的官員理論,就掉進自證陷阱。
和網路噴子一樣,他們不是來和你講道理的,而是找每個你說話的空子,再添柴加火地攻擊你。
“寧大人府上,可有武將?”
“並沒有,下官家族世代文官。”
“胡說。”崇文館的閆鬆起身,指著寧新書的鼻子就罵。
崇文館負責教導太子,官員們的卷宗都有備份。
“你爺爺的兄弟就有人是承滸關戍邊將士,還有......”閆松列了一串名字,除了第一人是近親之外,大多都是出了五服的遠親。
戰風淵沉聲道:“戰某且問你,你家裡親人若是戰死在沙場,有功於國家,殺敵數人的情況下,只給你們一貫撫卹金可以嗎?”
“當然可以。”
“寧員外郎,您真是說假話不打草稿啊。卷宗裡記載,當年,您二爺戰死之後,你爺爺可是問朝廷要了六貫撫卹金,給少了還跑去刑部大鬧,您可真雙重標準啊,怎麼自己人就行,別人就不行了呢?”
寧員外郎挑事前不做功課,或者說,幕後之人沒挑對人,怎麼也選個祖上沒人當過武將沒上過戰場沒死過人的來。
怎麼挑了個這麼不中用的。
戰風淵和太子都想明白,這人是衝著他們來的,而這人也沒膽子單打獨鬥,背後絕對有人指使。
寧新書被問得一愣,這些情報他不知道啊,自己的二爺爺什麼情況,父親沒和他提過。
完了完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就在寧員外郎尷尬臉紅之際,又有文官起身。
此人手裡捏著一沓傳單,正是此前太一神人偶手裡散出來那種。
“節帥大人給將士們爭取撫卹金無可厚非,下官無話可說,可這些傳單上講的內容,還請太子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