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澤走到案前坐下:“稍安勿躁,容我再想想。”
李將軍站到一旁,安靜地看著他鋪開紙張,開始寫著什麼。
這場景讓他想起了初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李將軍已經在北防線待了好幾年,帶兵打過幾次勝仗。老統帥告老掛印,朝廷派來的新統帥就是這個年輕的沈將軍。
他爹原是禁軍都指揮使,爹死得早,傳到他手中,勉強算是個武將世家。但這位新上任的沈都統制太年輕了,舉手投足又一派斯文,更像個文官。
李將軍自然是不服這種人當統帥。不過北防戰事要緊,他不會明著挑這位沈將軍的刺,只在些小事上給他找點不痛快。
直到有一場戰。
李將軍中了蠻軍埋伏,以為自己就要折在裡,是這位沈將軍未雨綢繆,命懸一線之際救下了他,還乘機反打了蠻子一擊。自此他再也不說什麼黃毛小兒之類的狗屁話,誰要是敢不服,他第一個不同意。
而且沈將軍有個異於常人的特質,就連老統帥也沒有。
他太冷靜了,不管遇上什麼事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了也能撐得動。作為一軍主帥,這種特質就成了一顆定心丸。
君澤研了墨,寫了幾封沒有抬頭的信。快到午時的時候,另一名將領匆匆跑進帳中,急促的呼吸帶出一點白氣。
他看見醒來的君澤,先是一怔,來不及寒暄,直接說起正事:“大帥,京城來了訊息。”
帳中幾人臉色頓時都不太好看——是訊息不是調令,想必不是什麼好訊息。
將領艱聲道:“朝中一半大臣主張議和。”
“什麼?!”李將軍怒將桌案拍得震天響,“議和?他們怎麼不直接說投降?把大周拱手送出去得了!”
君澤理好被他拍散的信紙,問道:“他們打算怎麼議和?”
“……退至燕山以南,燕郊之地劃讓給巴林部。”
李將軍冷笑:“好好,燕郊讓給他們,正好養精蓄銳,下一步直搗京師,都不用他們費心開道了。”
將領道:“議和派說,常年戰事令國庫虧空,再打下去也得不到什麼好處,而且巴林部背後還有十幾個草原部落聯盟,即便我們這次打贏了……”
李將軍:“怎麼,蠻子都供得起,這麼大個大周供不起?我還想問呢,國庫沒錢,他們這些個文官幹什麼吃的,連個掙錢的法子也想不出?還是說這錢既不在國庫,也不在民間,在誰的腰包裡啊?”
小將領被他嗆得說不出話,只好用眼神向一旁的大帥求助。換做平常大帥早就出來勸架了,今日不知怎麼半天沒說話。
君澤倒想聽他們再多吵幾句——最好吵得一針見血,正中紅心,比他自己再去搜尋資訊來得快多了。
他安撫了李將軍一句,然後道:“聖上能讓他們爭這麼久,說明心中已經傾向於和談了,只是和談的條件一時定不下來。這說不定是個機會。”
小將領一愣:“機會?”
“巴林部在等冬天,等著找準時機咬住我們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