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大明為數不多的英勇善戰之將官,沒想到跟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是一丘之貉!”
方震孺這話說得很重,左斌都快要尿出來了,自己距離守備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現在看來有些懸了,這就是方震孺一念之間的事情。他不知道,這位巡撫大人一直以為人正直著稱,現在他這麼幹,等於是貪墨了高衡的軍功,把別人的功勞放在了自己的頭上,方震孺平日裡最恨這種事情。
見左斌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知道內情的方文立刻站出來打圓場,“大人,此事昨日左千總也對下官稟報了,就由下官來陳述。”隨即,便將高衡的事情和盤托出。
方震孺也沒心思吃飯了,聽完了方文的話,立刻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一邊說道:“數萬僑民受難,我們難道不應該做些什麼嗎?這個高衡倒是厲害,這麼短時間內就將僑民給組織起來了,能打仗不說,還能打勝仗,難能可貴啊。老夫以為,應當接引他們回到鎮南關,回到大明懷抱。”
沒有人接話,在座的除了憑祥州的文官武將之外,還有方震孺從南寧府帶來的隨員,眾人都不說話,方震孺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頹然地坐下了。
眾人不說話,他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去海外的僑民大多都是在大明謀生困難,或者找不到好營生,才去的外面,若是在大明能安居樂業,又有誰會出去呢?更何況現在大明的局勢也不比安南好多少,那麼多人回來,往哪裡安置?
朝廷現在政令不通,肯定是管不了了,這要是扔給地方官府,哪個地方官會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廣西北部的各個關隘都已經開始拒絕北方難民進入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沒有糧食,養不活人。
沒飯吃的人多了,那更是個隱患,現在這些僑民主動聚集在一起,抱團取暖,對於他們自身來說,已經是最優解了。再說,數萬人的遷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即便他們距離大明邊境很近,但畢竟是安南國的內政,這邊若是貿然干涉,豈不是主動遞刀子,給安南人進攻大明提供了藉口嗎?
只是這個高衡,太可惜了,聽他們這麼介紹,這是個非常有才能的人啊。
方震孺道:“行了,都起來吧,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幹坐著,立刻派人,想辦法跟他們取得聯絡,老夫也想知道這個高衡的想法。”
宴席到此結束,方震孺和眾位官員都沒有興致再吃下去了,方震孺起身,去了左斌給他安排的房間休息了,將方文和左斌晾在了一邊。方文有些惱怒地看了左斌一眼,目送方震孺離開,隨即便是對左斌劈頭蓋臉的臭罵。
回到房中,方震孺的心裡五味雜陳,他將自己的幕僚孫定招入室內,想要跟他聊一聊。這個孫定,是他在江南時候就認識的舉人,很有才華,大約四旬的年紀,方震孺將他招入麾下,平日裡也經常問計與他。
孫定一進來,便拱手道:“拜見大人。”
方震孺擺擺手道:“坐吧,不用這些虛禮,找你來,就是隨便聊聊。”
孫定道:“大人恐怕不是要與下官隨便聊聊吧,方才的場面我都看見了,大人心裡怕是煩悶吧。”
方震孺嘆息道:“世事艱難,雖然老夫與這個高衡素未謀面,但是區區一個小旗官就敢襲殺對方主將,還破了安南軍先鋒,更是救出僑民並將他們組織起來對抗後續援兵,還俘虜了對方世子,這怎麼看都是天方夜譚,但偏偏就被此人做成了,足以證明,此人絕不是等閒之輩,大明正在用人之際,如此勇將,棄之可惜啊。”
他起身道:“更何況,除他之外,安南還有那麼多原大明子民,若是我們坐視不理,老夫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