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離開南寧府的訊息在很短時間內就被全城軍民得知,眾人一片譁然,跟著就出現了兵丁鬧事的一幕。
嘩啦一聲,巡撫衙門的大門被拉開,何騰蛟和瞿式耜暗暗心驚,門口站了至少一兩百人,還都不是普通的兵丁,全是小旗、總旗之類的軍官,軍銜最高者,甚至有把總。
眾人全都是義憤填膺的樣子,瞿式耜深知,這麼多中下級軍官鬧事,代表的絕不僅僅是他們這些軍官,而是代表了全體士兵,他們每個人身後都是普通的明軍將士,如果處理不好,軍隊頃刻間就會譁變。
瞿式耜壓壓手道:“將士們!將士們!安靜!安靜!有什麼話,可以跟我瞿式耜說說。”
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人群中走出幾個人,應當是軍官代表,領頭的是個把總,那人抱拳道:“瞿大人,何大人,末將是城南防守把總汪陸,今日我們前來,絕不是聚眾鬧事,只是想求一個真相。”
瞿式耜撥出一口氣道:“你想知道什麼真相?”
“末將聽聞,昨夜皇帝和大臣們連夜從西門出逃,請問是否屬實?”汪陸說道。
“你是從哪裡得知這樣的訊息?”瞿式耜問道。
“大人,您別管末將是怎麼知道的,請您回答大家,是或不是。”汪陸又道。
何騰蛟勃然大怒,雖然這個汪陸不是他的直接下屬,可他還是吼道:“放肆!有你這麼跟瞿大人說話的嗎?”
汪陸只是不說話,眼睛盯著瞿式耜,後面的軍將更是冷眼看著何騰蛟,甚至有人把手架在了刀把上。何騰蛟心中一驚,這些人莫不是立刻就要兵變?
瞿式耜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本官如實相告,不錯,訊息屬實。”
“什麼!”眾人譁然,立刻有人罵道:“該死的皇帝!撇下我們跑了。”“這算他孃的什麼皇帝?”“老子不幹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猛然,一聲斷喝,“夠了!”大家立刻安靜下來,說話的正是瞿式耜,他對眾人拱拱手道:“諸位,我瞿式耜主政廣西也有幾年了,你們之中的許多人在這南寧城內我都見過,今日我瞿式耜跟諸位坦誠相待,皇帝確實走了,朝廷也確實走了,但不走又能如何,南寧形勢危急,大明社稷存亡就在此一戰,若是不將皇帝轉移走,一旦清軍入城,大明便再無翻身之日,難道,諸位想剃髮易服,給建虜當狗,給大清國當亡國奴嗎?”
一總旗喊道:“大人,既然如此,小人也說句實話,改朝換代,本來就不是我們這些小兵能左右的。我們就知道,當兵吃糧,在大明當兵能吃糧我們就當,吃不了我們就不當,至於你說的江山社稷,距離我們太遠了,眼下都過不去了,還想以後?”
又一個小旗官喊道:“大人,我聽說,給建虜當兵,每月按時發餉,繳獲戰利品,按比例上交,個人和軍隊對半分,我繳獲十兩銀子,自己便能留下五兩,試問,這有什麼不好嗎?”
瞿式耜道:“當年嶽武穆背刺精忠報國,諸位,家國大義跟個人得失,哪個重要?”
汪陸道:“大人,恕末將直言,你所謂個人得失,那就是軍餉軍糧,您可知道,這些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對我們下面的兄弟們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一家老小的指望,那是生存下來的必需品,沒有錢沒有糧,兄弟們和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風,兄弟們是行武之人不錯,但兄弟們更是人!”
“你!這!”瞿式耜與何騰蛟面面相覷,有心反駁,嘴唇動了動,看了看下面站立的上百軍將,終究是沒說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