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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在外頭如何威風,回了宗門也得在師父師兄面前乖順安靜,這是幾乎所有合歡宗弟子心照不宣的規矩。
除了高似。
高似帶著一身不值一提的小傷回到宗門,就被他那頗有威望的長老父親當做祖宗似的供起來,又是安排金貴藥材,又是安排若干婢子照顧,一定要讓這小祖宗恢復十二分精神。
“滾出去,老子不喝!”
“難喝死了,你們要毒死我嗎?”婢女才進屋,便險險躲開迎面而來的藥碗,面色被嚇得一白,不敢招惹屋裡的人。
少年盤腿坐在蒲團上,衣冠整齊,從頭到腳一股精養起來的富家少爺般的模樣,不過嘴上暴虐粗鄙,與他柔順的面龐截然相反。
高似見婢女倉皇退下,火氣依舊沒消。天殺的柳獻容,還有那可恨的女人!她們倒做了對亡命天涯的鴛鴦,把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丟在客棧裡,被一群正道虎視眈眈。
他們能明白他的處境麼?他哪裡受過這等屈辱?如今更被綁雞崽似的押送回宗門,還得被老不死的嘮叨……
回宗頭一件事情便是告那姓柳的一狀,出口惡氣。他倒是有先見之明,早早地領罰躲進蛇窟裡去了,不然自己還得想法子給他教訓。
他高似在宗門裡從來都是為所欲為,稍有不順是一定要狠狠發洩,似乎也沒什麼簍子是他爹兜不住的,爹親口保證,一定會處罰柳獻容,高似這才放鬆心思。
高似盯著門外怯怯的婢子,語氣兇狠,“你怎麼還不走?休怪我手裡這鞭子不聽使喚。”他手中把玩著條烏黑漆亮的長鞭,表面泛著詭異的青藍色光澤,這法寶還是想方設法從親爹手裡扣出來,是件威力不俗的寶物。
自然抽上一鞭,便能魂飛魄散。
婢女嚇得花容失色,再也不敢在這小閻王面前晃悠,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這處院落。高似看也不看,依舊靠在榻上,歪斜腦袋,賞玩著手中法寶。
眸色愈發冷淡。
說是安排些婢女照顧他養傷,卻懷了些別的用意,這些模樣美麗的婢子俱是“爐鼎”,他這爹可捨得把自己寶貝們塞過來。高似如今到了年紀,自然是該開葷的時候,何況還受了些傷,便替他自作主張安排了“藥材”。
高似心下厭惡,他雖不是什麼斷情絕愛的和尚,卻也不喜他爹身邊圍繞的一堆鶯鶯燕燕——或者說宗門裡,瀰漫的陰暗腐爛的臭味。
每時每刻,男人和女人,如同畜牲般結合,伴隨著這樣腌臢的事情發生的,便是廝殺和爭鬥,五顏六色的慾望滋生。
就像孃親也沒法改變他爹骨子裡的病態。高似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孃親壽數將近的時候,這個男人還是不知疲憊地同爐鼎交合——他稱之為“修煉”。
不過是個廢物,靠這樣噁心又無能的辦法。高似可不想練這樣的無用功法,便千方百計尋了冊外門術法,也就是他如今練的“邪道”法術,躲到外頭去靜心修煉。
他可不要變成那樣的廢物!
手指攥緊,發洩地揮起手中長鞭,便將屋子裡價值連城的花瓶桌案抽了個粉碎!
高似喘著氣,胸膛起伏,怒火便燒得連綿不絕。他從來脾氣不好,暴躁易怒,但他也清楚,自己如今修為堪堪築基,興許在旁人眼中還算是少年英才……可到底,還是太弱了。
他絕不要成為那群廢物的模樣。
發洩一通後,高似才稍稍緩和呼吸,重新運轉起體內的外門功法調理起來。邪門功法修煉起來速度極快,同時帶來了些副作用,日漸助長他跋扈的脾氣。
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半刻鐘後,方才起身,心念一轉想起什麼。柳獻容既然也回來了,那他身邊那個女人呢?那個村姑……梅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