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彷彿被傷害後而抱有下意識的警覺和試探那般,緩慢地直起身來。
“說話。”
完全壓倒性的、單方面的壓迫,作為他未能及時給出回答的懲罰。
“閣主,恃強凌弱算不上什麼本事吧。”
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即便隔著布料,季裁雪仍能感覺到對方指尖傳來的涼意,那股寒氣迅速地進入他體內,卻是溫和地緩解了他身體中殘餘的疼痛。
曇霜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與方才平緩的、似乎打圓場般的語調不同,她的聲音下壓了幾分,透著似為對峙的冷意:
“不要欺人太甚。”
崔九重那雙異色的眼眸慢慢轉動,落到曇霜的身上,他淡淡開口:“早聞相思門的曇霜仙尊離經叛道,無法無天,昨日一見,果然如此。”
季裁雪抿緊了嘴唇,卻在聽到後半句話時微怔了一下——昨日?怎麼是昨日?不過崔九重並未給他思索的時間,話鋒一轉道:“若是無事,道一,送客。”
話音剛落,便聽大門倏然開啟,名為道一的天道閣子弟抬步向三人走來。季裁雪眉心微皺,拱手道:“此次前來天道閣,是因我受到冥主陷害,壽元有損,只求閣主能替我主持公道,讓冥主解除詛咒。”
直到他語調略急地說完了話,崔九重才抬手令道一止住了步伐。堂內一時安靜至極,季裁雪並未抬頭,而是始終垂著眼睛盯著深色的木地板,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那種存在感強烈的視線,帶著彷彿審判的意味,鋒芒在背。
半晌,他開口道:“過來。”
季裁雪眼皮一跳,硬著頭皮抬步走了過去。到崔九重身前一米左右時,他已經準備停下,卻又被某種力量推搡著,又往前踉蹌了半步。再之後,那股力量又將他的手托起,舉到了崔九重的面前。
在被崔九重握住手腕之前,他還在心中忍不住吐槽了句“這某種程度上還挺像邀舞的姿勢”,肢體相觸,陌生的體溫越過了白手套的阻隔,抵達他的面板之後,他只覺得大腦停機了一瞬,下一個冒出的想法是:原來崔九重的體溫也是溫熱的啊。
不同修者的靈氣大多時候根據修者靈根的型別展露出各異的特點,水靈根的江海海,靈氣溫和靈活;冰靈根的曇霜仙尊,靈氣便如寒冰般刺骨。崔九重的靈氣顯然區別於那兩人,他的靈氣……樸素、平淡到了令季裁雪感到奇怪的程度,甚至直到崔九重放開了他的手,他都還有些懷疑——崔九重的靈氣到底有沒有在他體內走上一遭。
“覆車繼軌,愚不可及。”他冷淡地評價道。季裁雪一愣,旋即又意識到這句話說的並不是他,而多半指的是冥主。
聽這話說的,崔九重似乎對冥主並不陌生。季裁雪倒不關心這二人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淵源,只希望崔九重別是與冥主有交情,而偏袒對方——當然他也知道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低得可以忽略不計。
“顛倒陰陽,確實有違天道。”崔九重繼續說道,眸底不見半分情緒,“我可以完成你的請求,不過,得明日再出發。”
未料到崔九重會如此爽快地應允,季裁雪不禁睜大了眼睛。反而是曇霜反應快過他,清朗的女聲揚起,追問道:“為何不是今日?”
崔九重瞥了眼曇霜,淡淡道:“今日尚有未處理完之事。”
這樣的回答似乎與“無可奉告”並無太大的差異。季裁雪注意到崔九重又將目光落回到了他身上,忙在心中快速斟酌片刻,開口道:“自然,有勞閣主了。”
崔九重點了下頭,又將道一叫了過來:“天道閣之中閒人止步的地方,由道一向你們說明,明日辰時三刻,再來議事堂之中,我會帶你們去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