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蒙在煙雨中的河流,平緩的,而又蒙著哀傷的,“閣主從閻羅海中帶走了江雲思的屍體,他把江雲思做成了傀儡,我墜湖之前,透過湖水看到的,是江雲思。”
“他控制著江雲思將我帶到了湖底巨宮下的密室,但在儀式開啟時,江雲思他……他彷彿突然擺脫了閣主的控制,他襲擊了閣主——我想那不會是閣主的自導自演,他被砍傷了脖子,流了很多血。”
“那時我被束縛在舉行儀式的檯面,有血濺到我身上,但我不確定我是否真的有收集到血液。但我剛剛檢視了一下儲物法器——我運氣還不錯,這裡面有幾滴血液,它們仍保持著被我收集時的狀態,沒有乾涸或凝固。”
藉著夜明珠的光亮,張子珩透過儲物法器的投影,看清了懸浮其中的,三滴飽滿的、色澤鮮麗的血珠,以及一團和半截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靈氣。
“如此,那便確實只差眼淚了。”張子珩點頭。他看著季裁雪收回手,那層無法消散的哀傷與遺憾彷彿也隨之收藏進桃花印中。
“他擺脫了傀儡術的控制,或許因為他不想傷害你。”他並不擅長情感上的細膩的安慰,但他還是認真地斟酌著語句,緩緩說道,“在生命的盡頭之後,他為你做了最後一件事,讓我們因此得到了閣主的血液……他不知道這些,但他很愛你,大抵那份情感仍駐留在他的身體中,使得他為保護你而出手。”
生前死後,沒能保護你,甚至是曾傷害了你,那才是他的愧疚與遺憾。
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鼻尖聳動了一下,季裁雪閉了閉眼,略是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再睜眼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張開了雙手,向張子珩索求了一個擁抱。
在溫暖的、將兩人緊密相連的擁抱中,他想道:一直有愛他的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他不想辜負那些真摯的愛意。
他會為江雲思報仇,為乘風報仇,報復那引發他們一生不幸的元兇。
他很快地鬆開了懷抱,掃去了眸中那些深重的情緒。他下意識地抬手撫上了手腕間,那條被他體溫溫養著的金色手鍊——只要離開冥府,他就能立刻用冰蟾鏈將他們傳送回天道閣中。
他的計劃方才定形,他卻沒有時間再去完善與考量了,乘風現在很可能已經和崔九重碰上,崔九重不會殺他,但是……他不能讓乘風再經歷一次開膛破肚的痛苦了。
“哥,我們走,迴天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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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冤湖外,熾熱的火舌在森林中肆意延展,飛禽走獸在奔逃中發出尖銳又驚恐的交換,卻什麼也無法阻攔。
劍柄雪白的銀劍已然出鞘,淬毒的劍鋒卻只是低垂著,若一條伺機而動的銀蛇。
劍尖處沾染了暈出黑色的血液,只是極其少量的血,若非仔細觀察,可能都看不出來。
但對於一柄毒劍來說,僅是一個最微不足道的開口,就已經足夠了。
崔九重手持著長劍,面無表情地看著鳳凰的藍焰直衝雲上。面對眼前遮天蔽日、來勢洶洶的火焰,他懸停於森林之上,巋然不動,宛如在觀賞一場強弩末矢的演出。
下一剎,他驀然抬手,用劍劈開了朝他襲來的火球。
破碎的藍焰在他劍尖最後地躍動了幾下,旋即如煙雲般消散。泠然的異瞳穿過灼火,鎖定煽動著深藍色的翅膀、左手扶在右手臂彎處的鳳凰,崔九重隨手一揮長劍,甩出一道濃重而鋒銳的靈氣,尚且蘊含著鳳凰火焰留下的餘溫。
“如若你再不捨棄你的右手,半個時辰內,毒素就會到達你的心臟。”他淡淡地開口,絕非是出於好心的提醒,而是高高在上的、冷酷無情的嘲諷與威脅,“是右邊的,那顆真正的心臟。”
鳳凰沒有低下眼睛去再看一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