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盤羊,你要知道,魔族的真身隨他心念而變。在我拔出那對角之後不久,它們就重新長了出來,還更加地健康而美麗。”齊彥卿像是慨嘆著,微微低下了頭,他的嘴唇蹭過了季裁雪的耳尖,“那之後,我終於意識到了這個事實,也意識到我必須接受這個它——”
“那對盤羊角,是我內心慾望的投射。”他的聲音低得宛若呢喃細語,卻一字一句地落到季裁雪耳畔,“那是我想得到你、佔有你的慾望。”
季裁雪的嘴唇顫了下,眼神有一瞬間的空濛。他默而不語,隱在袖下、未被鉗制的右手卻狠狠地掐住了自己腿側的軟肉,疼痛洗滌了他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混沌的大腦,他咬緊了後牙——齊彥卿……十有八九給他施加了什麼矇蔽思維的迷惑之術,他現在尚且能靠疼痛保持清醒,但這絕非長久之計,若是被齊彥卿蠱惑,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和齊彥卿立下海枯誓之類的法術,那可就糟糕了……
所幸他早就有逃跑的計劃。
他將注意力集中到在他體內遊蕩清掃的靈氣上,以無視齊彥卿那些不知是在揺惑他還是單純在自我感動的話語。可齊彥卿好像進入了忘我的世界一般,依然喋喋不休,彷彿無比深情:
“留在這裡吧,留在冥府,好不好?冥府的一切都由我構造,你想要怎樣,我便可以讓這裡變成什麼樣,可以有草地,也可以有太陽。”
季裁雪感覺齊彥卿的精神狀態比他還不穩定,譬如現在,齊彥卿顛得像個昏君——啊,也不好說,畢竟冥主可不像別的君主那般金口玉言,這些美好到荒唐的許諾,或許只是誘他步入牢籠的虛偽設想。
體內的不屬於他自己的靈氣已經有了離開的趨勢,季裁雪垂在身側的右手開始緩慢地掐訣,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不要和閣主走,他和我不一樣,小盤羊,你蠱惑不了他的。一旦他從你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齊彥卿絮絮叨叨,說到後面,語調軟得竟像是乞求,“你也看到了我的真身,它是我內心最真實的倒影……留在我身邊好嗎?我可以說服閣主,讓他同意中止你們之間的海枯誓的……”
“那之後呢?”
季裁雪倏然開口打斷了齊彥卿的話,倒使得齊彥卿神色一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之後,是不是還得和你立下海枯誓,或者再次被你種入陰氣,又或是一勞永逸,乾脆殺了我,讓我成為不可能逃出你掌心的亡魂?”
少年字句清晰,道出一針見血的質問。他的聲音蓋過了鎖鏈轉動之聲,冰蟾鏈成功啟動,轉眼間就抽長著旋轉著,層層將他封鎖。
“還有一點,我不是掛件,我不需要掛在你或閣主或其他任何人身上。”季裁雪說著,調動自己的靈氣在靈脈中巡邏一圈,確定了沒有巨蛇的靈氣殘留,他收回了輕輕撫在巨蛇額中的左手。
齊彥卿覆在他身上的靈氣在此時倒便利了他使用冰蟾鏈——有靈氣的阻隔,他才能如此輕鬆地用冰蟾鏈單獨把他自己傳送走,而免去了如何掙脫齊彥卿纏在他身上的手這個難題。
“我不會留在這裡。”在最後一道鎖鏈擋住他的視線之前,他看著齊彥卿,嘴角綻放出一抹粲然微笑,“絕不。”
下一秒,他的視野被黑暗侵佔,他耐心地等待著冰蟾鏈生效,有些恍惚地發覺,他竟已經習慣了這時空轉移帶來的眩暈感了。
明明離他學會使用冰蟾鏈也沒過去多長時間,他卻已經在各種危急的情況下,用這神奇的法器逃出生天。
日後還得好好感謝沈寒才是……說起來,也不知道沈寒現在是否已經去到了人間,又有沒有找到師父師孃呢……
鎖鏈從他周身解開,冰蟾鏈又退回成普通手鍊的模樣。季裁雪收攏了一時飛散的思緒,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