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裁雪想象中的凝滯的氛圍並沒有到來,在很短的沉默後,沈寒揚起了嘴角,與往常那種帶著嘲諷和冷意的微笑不同,這一次,他的笑容裡帶著幾分讓季裁雪覺得陌生的真切。
“你把這些告訴我,是在向我投誠,還是想借此換取有關聞道令的訊息?”
沈寒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與尋常無異,但季裁雪隱隱猜到接下來自己的回答或許將左右未來的很多東西,並且他心裡清楚,沈寒需要的是一個未經深思熟慮的、脫口而出的下意識的回答。
“嗯……雖然說出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實話實說,可能這兩個都不是。”季裁雪嘆了口氣,他剖白內心,以求維護與多疑者間一旦破裂就難以修補的信任,“一路以來你幫助我良多,我一直將你當作於我有恩的朋友,所以我想,‘投誠’這個詞並不適用於你我之間。”
“朋友?”沈寒微微揚起了語調,彷彿聽見了什麼新奇的詞彙,“在看到了柳家血流成河的慘狀,聽到了柳朝顏字字泣血的控訴後,你仍能問心無愧地說出這樣的話?我姑且提醒你一聲,就在剛剛,你還在懷疑我。”
“是,我無法在那種情況下對你毫無懷疑,在那之前,你沒有掩飾過你對柳朝顏的仇恨乃至……殺意。你有動機,也有作案的時間和能力。”季裁雪不自覺地將雙手相扣,他回想起那日的場景,令人心悸的血腥味穿過了記憶,彷彿腳下又變成了染血的迴廊,他拿著最後的那一張傳音符,話語卻被困在了喉頭,“那時候,我有用傳音符嘗試過聯絡你……”
沈寒愣了一下,片刻才道:“大概那時我在結界之中,所以沒有收到你的傳音。”
“沒關係,那之後不久搖光仙尊就現身了。”雖然當時沈寒沒有收到自己的傳音,但後來在冥府,又正是沈寒來救了自己——想到這,季裁雪閉了閉眼,心下頗有些感慨。
他很慶幸沈寒不是柳家滅門案的兇手,讓他不至於陷入人性抉擇的困境。他無法深思,如果有一天於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成為殺人如麻的惡人,他應該做知恩圖報的幫兇,還是正義凜然的叛徒。
再睜開眼時,他已然收攏了思緒,接著道:“至於後者,有關聞道令,我覺得你不會瞞著我。”
沈寒盯著季裁雪看了會,直到季裁雪都有些發毛了,才點了點頭,似乎對季裁雪這樣的回答還算是滿意:“沒錯。畢竟聞道令算是計劃能開展的關鍵的一環。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我答應護送你來北方的條件吧。”
季裁雪抿唇想了會,道:“我記得……你說,要我代替柳朝顏,成為掌門的關門弟子。”
話音落下,他眉心一皺,忽而覺得手中的玉佩有些燙:“這聞道令,難不成是……”
“長生門內門弟子人手一個的聞道令,是長生門弟子身份的象徵,而你手裡這枚,更是專屬於長掌門親傳弟子。”沈寒肯定了他姍姍來遲的猜想,“柳朝顏將這枚聞道令交給你,也就意味著,自此之後,她不再是長生門弟子了。”
“竟然是……這樣?”雖然在揭曉答案前心中已有了些猜測,可季裁雪還是不禁瞪大了雙眼,他低頭看向手中光滑精緻的玉佩,驚訝之餘又難免不解,“可……為什麼?”
“經此一遭,若是她還想保住柳家,就只能自己擔起家主之責,原本由一眾人運作的家族,將全都落到她一人肩上,如此,她便不再有時間回長生門繼續修行。”沈寒說道,頓了一下,“二來,她必然鐵了心要不擇手段地復仇,可能是怕日後有辱師門之名,因而一早選擇離開。”
這兩個解釋倒都是合情合理,或許其中還包含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不過如此一來,卻是讓他誤打誤撞,提前完成了沈寒的計劃,正中了沈寒下懷。
“你想讓我成為掌門的弟子,那之後呢,你需要我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