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許罷了。
他不得不字斟句酌,步步為營,以揭開真相的面紗,並得窺曇霜的態度與計劃。
“江雲思。”曇霜忽而開了口,好似久久未曾提起過這個名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語調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是我最小的徒弟。他當年也像你這樣,總沉不住氣,但……”
季裁雪微怔,凝神細聽,卻沒等來下文,再一抬眼,見曇霜又是那副戲弄人的模樣,挑著眉看著他,彷彿剛剛她什麼都沒說一樣,只道:“又輪到你提問了。另外提醒一句,從我們第一輪問答消耗的時間來看,在那位冥官過來之前,我們恐怕只能再進行一次遊戲了。”
季裁雪皺了下眉——時間不等人,雖然很想知道曇霜欲言又止的是什麼東西,但他還是在快速的猶豫後保守地選擇了按照原計劃提問。不過同時,鑑於這可能是最後一個可以得到真實答覆的問題,他決定直接投下原本準備留到後面再出場的重磅炸彈:
“昨天晚上,您為什麼想殺死江海海?”
話畢,他又為了確認嚴謹性,以防曇霜和自己玩文字遊戲而補充道:“我說的是,變成了虛魚的,那位真正的江海海。”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啊……”曇霜似是有些驚訝地喃喃道,而後又彷彿苦惱不解地用指尖在太陽穴處輕點,“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會發出這樣的問題呢……我以為活人比死人更加重要,這是大部分人都能達成的共識。”
“可是,江海海只是變成了虛魚,他並沒有死。”季裁雪輕易捕捉到了曇霜邏輯中的漏洞,擰眉反駁道,“是您想殺死他,從而能理直氣壯地踐行活人比死人更重要的信條。仙尊,是您自己說的,每個回答都得是真話。”
此話一出,免不了又是一陣寂靜。曇霜臉上不那麼真切的表情褪去了,半晌,她輕啟薄唇,似是自嘲:“你說得是,即便是我,也抗拒不了美化自己的本能。”
“我想殺了他,是因為我不想讓局面演變成如今這樣。”她的神色如水沉寂,似是絕對的理性,又似因為果決而顯得無情,“二十年前,江海海墜湖之後,江雲思的精神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當時我們都以為江海海死了,而云思無法接受他的兄長因他而亡這件事。你也是修者,應該知道修仙之人最忌諱生出心魔。”
“他無法從江海海之死中走出來,這種執念侵擾了他的心境,他的境界出現不增反退的徵兆,而他本人也很快地喪失了與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我已經死了一個徒弟,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活著的另一個徒弟就這樣瘋魔,加上雲思他在潛意識裡也順從了我的安排,所以……”
“我給他的記憶上了鎖——我封鎖了他那段有關江海海死亡的記憶。”曇霜說道,她略為冷肅的神色隱隱能表明,她並不為她所做之事感到後悔,“不過我低估了他與江海海的情誼——僅僅是幾天沒見到江海海,他就開始懷疑我向他隱瞞了一些事……事到臨頭,一不做二不休,我只能乾脆封鎖了他所有與江海海有關的記憶。但記憶封閉的範圍越大,其效果也就越差,並且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很多漏洞。”
“好在,雲思自己消化了那些漏洞,堪稱陰差陽錯地,竟然穩固住了精神。”說到這,曇霜頓了頓,嘴角盪開一抹有些苦澀的微笑,“或許因為愧疚和悔意,又或許因為對現實的逃避,他將自己當做了江海海,當做成‘哥哥’。不僅僅是姓名,他在行為和性格上也開始向他哥哥貼近。至於那消失的他本身,他也自然而然地給出瞭解釋:雲思離開宗門,去遊歷四方了。”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聽曇霜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饒是季裁雪有著心理準備,聽到曇霜所說的、有關江家師兄弟兩人的故事時,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難免唏噓。他在虛魚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