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陸濤頓了頓,轉頭審視陸備的神色。
“倒是通匯……也不是不行。”
他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原本南江水道的西線就有幾處被別家扣住,如今正好藉此機會清掃一番。”
“若是拿下通匯,我可以把也罕達送到江北,到時候他要是爭氣,奪回失地也未必是難事。”
“阿馱,我可以給也罕達機會,但我不可能供養他,他想要什麼必須自己爭取,我的底線都攤給你了。”
“如果他再要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我不買你的面子,我們為他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他這樣說完,就看到陸備的神情反而和緩了許多。
精壯的男人點了點頭。
“阿青莫急,我也是這樣與也罕達講的,他同意了。”
“只要我們能打通去往通匯的水路,他可以回去北岸。”
聽他這樣說,陸濤點了點頭。
“那便要阿馱你親自走一趟了。”
他順手取下書架上的南江古水道圖,點指著上面的一條支線說道。
“距離南召最近的岸灘在青羊坪,從青羊坪到通匯,沿線鴻山、碑陽在石家手中,拿下倒是不難,只是通匯現在被邊軍佔領,若要強行奪取,等於我們要與邊軍正式開戰。”
說到這裡,陸濤的語調低沉了下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凝重。
“阿佐吃了這樣的大虧,我這個做父親的原本應當立刻替他報仇出氣,可現在我們沒有能夠匹敵火1炮的武器,東林場那邊一直沒有結果,匠人死傷無數,卻沒辦法造出能夠使用的火1炮,這樣龜縮在南郡我心中憋悶。”
聽他說起火1炮,陸備便是心中一沉。
他來回南召這許多天,本以為東林場那邊應該能拿得出成果了,畢竟看著那炮也不像是很複雜的玩意,不過是鐵質的炮身內有刻線,比機關樓車簡單了不知道多少。
可聽陸濤這意思,竟然還沒造出來?
“怎麼這樣麻煩?”
他沉聲問道。
陸濤嘆了口氣。
“阿馱,我們還是把那東西想得簡單了。”
“你走這段時日,東林場一共造出了二十門火1炮,其中有十門都是打了一次就炸膛。之後匠人改進了鐵質和炮1彈,現在勉強能打兩發,三發必然出事。”
“那個孩子……”
陸濤頓了頓,驀地嘆了口氣。
“倒真是個人才。”
“我以前怨恨陸家長輩有眼無珠,如今我也做了這有眼無珠之人,扔了美玉留了石頭。”
“選錯人,看來就是陸家人命定的了。”
聽他這樣說,陸備不吭聲了。
他最是瞭解陸濤的心思,知道他依舊為當年被送去西莫支海為質的事情耿耿於懷。
不單單是陸濤,他也是一樣。
世人皆羨慕他作為陸備風光富貴的大半生,誰知道他作為馱烏雷那些年的艱難?
陸家與西莫支海,這是打從業朝建立之前便定下的盟約。為了確保雙方不背叛,雙方還延續了古早之前的結盟習俗,每一代都要交換直系子孫為質。
馱烏雷是老罕王的兒子,母親是一箇中原羊奴,一生出來就落入了西胡王庭權力的底層。
他只有一半的天神血,王庭不承認他是天神的後裔,長相也隨了母親的中原血統。但馱烏雷畢竟也是罕王的親子,老罕王上位之後,按照約定,馱烏雷便被送去南郡岐江城為質。
陸家是很愛惜羽毛的,身為世家譜系第一大姓,歷任家主都把名聲看得比天還重要。接受胡人為質一直是秘密操作,陸家為了不引人起疑,多半會給予對方一個身份,不上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