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不到我一樣,他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
因為心虛也因為尷尬,我一直縮在沙發裡,試圖和空氣融為一體,輕盈透明。我仔細回想之前看過的電視劇,尋找相似的情況來讓我說出哪怕一兩句話。
我很想知道竟池下一步的計劃,真的可以讓我住在他家嗎?不算貪心的話,我還想問他知不知道怎樣才能變回一隻貓。
因為這些問題比我之前想過的任何一個問題都還要迫切和複雜,我只能一直想一直想。
在釗哥回到病房,將手裡的單據交給竟池的時候,我在想。
竟池推辭,不願讓釗哥送他回家的時候,我在想。
推辭不過,我和竟池一起坐在釗哥麵包車的後座上的時候,我還在想。
成為人之後,我沒有家,沒有家人,沒有固定休息的地方。以前我和世界的連線是她,而現在我和世界沒有連線。對於世界來說,多一個人或少一隻貓好像都沒那麼重要。所以如果現在竟池突然決定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我甚至會加入他。
然而竟池沒有邀請我離開世界,而是開啟了家門,邀請我換上一雙拖鞋。
我和釗哥坐在昨天竟池昏迷的沙發上,手裡握著竟池剛塞給我的熱飲,我什麼都不想想了,我的腦袋要炸了。
我覺得一天的時間對於人類來說真的可以好長好長。我要休息,我多希望,醒來之後我就又是一隻小貓了。
[17]
我睡了長長一覺,從沙發上醒來時還看到了很漂亮的天空,它讓我想起來今早透過竟池病房的窗戶看到日出景象。幾種夢一樣絢爛的顏色交織在遠處的天空上,高調纏綿,彼此渲染。但只消一小會兒,眨幾次眼,或者晃幾回神,就會有幾縷光芒黯然褪去。
所以觀賞夕陽應當全神貫注,這一點一直坐在落地窗前仰頭觀望的竟池就做的很好。
而躺在沙發上的蘇嘉年,因為視線總被竟池的背影吸引,回過神天空已經變成了暗藍色,上面有幾縷殘存的青雲。
等了一會青雲也褪了。
竟池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像是覺得有點好笑,說:「沒想到你看著高高大大的,這麼容易暈倒。」說起來我和竟池的緣分也算詭異,每次見面總得倒下一個。竟池的沙發旁邊放著一個方形的茶几,一直罩著白色的塑膠膜布,所以看不出來材質。這會兒膜布被撤下來了,是一張暖調原木色茶几。
竟池端起放在茶几上的不鏽鋼保溫桶,擰開蓋子,遞到我面前。一併遞來的還有一支胡桃木勺子,勺柄上淺淺刻著一滴小水滴。彷彿重新擁有了家,可以放心暈倒,醒來還有飯吃,作為一個身份不明還總在發呆的弟弟。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朝他點點頭,以示感謝。
竟池坐在茶几上,耐心地看著對面沙發上的我狼吞虎嚥。我是真的餓了,整整一天只喝了一罐可樂。
「看你又暈倒了我嚇了一跳,不過釗哥看了之後說你這估計是情緒起伏大,再加上太餓有點低血糖了」 他看著我撈起湯裡的雞腿,「這個湯是釗哥剛剛送來的,說是比較滋補。他說以後你要是來不及吃飯,可以去找他」。
「嗯」,我發出聲響,可以被當作是對竟池的話的回應,或者是對美食的讚嘆。在還剩最後幾口湯的時候,我放慢了速度,握著勺子半勺半勺地品。吃完了飯就得面對現實了:為什麼要假扮他的弟弟守在他的病房裡,為什麼要答應醫生照看他,為什麼被醫生單獨拉去了解和抑鬱症病人相處的事宜,為什麼不回家,我的家又在哪裡……
湯還沒喝完,竟池率先開口:「你在哪個學校上學啊?離得遠的話,你要很早出門了。從這裡到地鐵站,怎麼也得……」他起身往廚房走,「也得15分鐘吧。」
廚房傳來櫃子開合、木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