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哭了,整張臉埋在手裡,發出一樣沉悶的嗚咽。
等高宸的情緒稍微平復,我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了一直藏著的信封。這些天我一直很想知道信封裡的那張紙上寫了什麼,因為不識字,所以只能一遍遍地記憶信封上面竟池的名字。他顫抖著雙手接過了信封,只看了幾秒便又忍不住掉下眼淚。他握著拳頭放在嘴邊,好堵住瀕臨決堤的哭聲。
看著高宸難過,我卻有些高興,因為竟池擁有一個關心著他,因為他生病而自責到哭泣的好朋友。高宸像是隻把我當了竟池疏於聯絡的遠房小弟,跟我說了很多他的過去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在這段跌宕卻斑斕的人生裡,到底是哪個環節,讓竟池從此背負痛苦,墜入深淵。
為了和高宸保持聯絡,及時通知他竟池的情況,高宸給我買了一部手機。握著新手機回家的路上,我拐了個彎去上次去過的餐廳打包了一份烤魚給竟池。
回家已經是黃昏,竟池坐在落地窗邊的地毯上打盹兒。聽到我靠近的聲音眯起了眼睛,問起我今天釗哥店裡的日常。因為剛剛和高宸商量好,無論如何都要勸竟池去接受心理治療。我把裝著烤魚的餐盒和從釗哥那裡拿來的臨期麵包一起擱在茶几上,然後盤腿在竟池身邊坐下。
變得通紅的太陽正和周身金色的光芒一起一點點得變淡。我盯著太陽,跟竟池說話:「高宸好像很擔心你,剛剛他帶我去咖啡店,跟我聊了聊你的事情。對了,他還給了我這個」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衝著他搖了搖。
他淺淺笑了一下:「是啊,我辭職的時候他被外派出差,等回來了應該會感覺很意外的。」
竟池是我們天台相遇的前一天辭職的,高宸說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差點把他任職的翻譯院的屋頂掀翻。在聽竟池說自己得了抑鬱症之前,高宸曾一度以為是因為竟池那個王八蛋前男友。
畢竟,在把辭呈拍在翻研院院長的辦公桌之前,竟池曾掄著椅子衝進前男友的辦公室,將目之所及的所有的物件都砸了一遍,並在雙手脫力之前,將手裡的摺疊椅骨架狠狠摔向了從會議室趕出來的前男友身上。前男友的右眼被砸腫了,這讓他和院長女兒的婚禮不得不延期舉行。
倒是那位院長非常痛快的受理了辭呈。一般員工辭職需要層層批覆,還要有幾個月交接期。這些竟池都沒經歷,前後半小時,竟池就由院長親自送出了翻研院的大門,也許是擔心竟池會拉把椅子沖向他女兒的工位。
高宸出差回來第一天上班,就得知最好的朋友已經辭職的訊息。竟池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上表現失態,整個翻譯院所有的同事都顧不上吃瓜,只與他同仇敵愾。院長也自覺丟了面子,瞅準了時機,給自己女兒和準女婿塞進了外派海外的名單裡,這兩天他們請假跑簽證,徹底脫離了同事的唇舌和冷眼。
竟池突然在我身邊笑出聲來,他側過身子看著我,一臉得意地說:「幸好我趁他倆還沒跑的時候砸了他辦公室,不然我現在得多憋屈啊,你說是吧?」沒等我表示認同,就見他雙手撐著地向後面的茶几移動,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啟了餐盒,一邊唸叨:「今天我跟高宸說了好多話啊……我好餓哦!我要吃東西!吃很多東西!」
竟池的情緒轉變得太快了,我還來不及走到廚房拿雙筷子給他,就看見他用手抓起烤魚直接塞在了自己的嘴裡,像是餓了好久一樣。
我笑他嘴饞。然後見他又抓了一把烤魚塞進嘴裡,試圖不加咀嚼地全部吞嚥下去。竟池打翻了我遞給他的筷子和水杯。他急切地將餐盒裡的所有食物塞進嘴裡,很快就噎出了眼淚。一盒烤魚就這樣被他囫圇吞下,然後他伸出滴淌著油漬的手,費力得扯開麵包的包裝袋。我奪過包裝袋放在身後,抓著抽紙想先給竟池擦掉眼淚。
竟池則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