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僕雖然不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麼,但是剛才見少爺朝這邊追過來,他也忍了痛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朝這邊走過來。
英姑此時已經顧不得逞強,她把胳膊搭在縈素肩上,身子一半的重量都託付給她。見那惡僕朝這邊追來,一咬牙道:“我們快走。”說罷,強忍了胸中的巨痛,在縈素的攙扶下,趕忙朝山邊而去。
剛走沒幾步,兩人就聽身後傳來那惡僕一聲鬼哭狼嚎,顯然是已經發現少爺被人給捅了。
縈素被他那一聲滲人的慘叫所驚,渾身一個哆嗦,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想要回頭去看。
“莫回頭,只管走。”英姑喘息著囑咐她。 縈素嗯了一聲,勉力扶住英姑,加快速度,朝山邊去了。
二虎扶著石均虓,他的衣衫下襬已經被自己流出的血徹底浸透,口中氣已經是出的多進的少。
石家老爺就這一個兒子,不管怎麼說,這人是活著出來的,若是就這麼死了,自己作為隨從絕無生理。他朝著英姑和縈素的背影恨恨的看了一眼,手裡扶著自家公子,又無暇分身去追她們,只得眼睜睜的由著她們越走越遠。
“二虎……”耳邊突然傳來自家公子虛弱的聲音,他心中一驚,又是一喜,少爺竟是還沒死。
“我還不想死,趕緊把我抬回去。”石均虓圓睜著雙眼,手按在自己腹部的傷口上,盡力想讓血不再湧出。他臉上一片驚恐,彷彿聞見了死亡的氣息,正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逼近。
見少爺還沒死,二虎更是顧不得英姑兩人,掂量著自己一個人扛少爺回去有些困難,突然想起那邊的溪邊還留著少爺帶來的幾個妓子,忙衝著石均虓道:“少爺,你先忍著,我去叫她們過來一起抬你回去。”說罷,顧不得腿上的傷痛,一瘸一拐的朝著溪邊跑去。
英姑開始擔心那惡僕追過來,只得咬緊牙關,忍著胸口的巨痛,半搭在縈素身上快步順著來時的路折返回去。她一路忐忑不安,若那惡僕真的追來,自己決然再無力氣與他爭鬥,自己的安危她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擔心縈素。
等到離那山谷越來越遠,始終沒見身後有人追來時,方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相扶相攜下了山,在山下僱了驢車,好容易捱到客棧,也顧不上客棧夥計驚詫的目光,縈素咬牙把英姑扶進屋子,一進屋子,她只覺英姑搭在自己肩上的重量陡然一卸,卻見她面如銀紙,雙眼微閉,一聲不響緩緩滑倒在地上。
這一刻襲上縈素心頭的恐懼難以描述,一如六年前,家破人亡乍見大殿滿殿屍體時的心情。她壓抑住鼻中酸楚,渾身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連抱帶拖把英姑弄到床上。她想起天賜那晚在門外說的話,英姑斷然不能再用內裡,不然有可能筋脈俱斷,任誰都回天無力。
“姑姑,求你不要嚇素兒,你醒過來好不好,我今後誰也不要找了,我們一起回大理好不好。”縈素跪在床前,茫然無措的拉起英姑的手,眼眶裡滿是呼之慾下的淚珠,大悲大痛之下,竟是流不出來。
英姑的手從她手裡滑落,無力的垂落床邊,縈素的心也跟著一起沉到無底的深淵。 “天賜哥,你在哪?求求你趕快回來。”縈素雙手合十,茫然的衝著房間四周無謂的哭求著,這個時候,她腦中因為這突發的事情已經變得異常慌亂,天賜不在身邊,讓她感覺倍加無助和恐懼。
突然,一聲輕微的呻 吟聲傳入縈素耳中,這呻 吟聲在她聽來卻彷彿勝過人間最動聽的聲音。
“姑姑,姑姑。”她轉身撲在床邊,一把拉住英姑的手,倉皇的呼喚著她,唯恐她再次失去知覺。
英姑勉力將眼睛睜開一線,渾身骨架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不用請大夫,她已自知,原來虛連著的那些筋脈,如今已然斷開了,能勉力堅持到回來,已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