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媽媽的大衣,用厚實的呢子布做成的,我不能準確說上來材質,但在深秋,每次擁抱住媽媽的時候,我都能從她的大衣上嗅到這股淡淡的香味。
即使是我成年了,媽媽也還願意讓我在下班之後這樣抱著她撒嬌,我還會變成阿尼馬格斯,前前後後地圍著媽媽撒歡,讓媽媽抱著我的腦袋一通摸。
接著是一股有點嗆鼻的味道。混合著菸草、酒和油墨,這是我爸外袍上沾染的氣味。
我會在聞到菸草和酒味時質問他是不是瞞著我們在外面抽菸喝酒燙頭,我爸每次都會心虛但強裝有理地反駁說這都是工作需要,而且他沒有燙頭。我說難道魔法部的工作就是抽菸喝酒嗎,你就等著老了之後得肝癌肺癌然後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吧,我爸會嘀嘀咕咕地讓我趕緊走開,然後在我逐漸兇狠的瞪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地保證不會再犯……
然後就又再犯了!
我氣咻咻地撇撇嘴,又吸了一口氣。這一回,氣味有些微妙,我聞到了有些混雜的香料味,這是魔法部國際魔法合作司瀰漫著的一種頑固性氣味,那一層總有外國巫師來辦理業務,他們身上的味道相當混雜。一開始剛去國際魔法合作司的時候我還感覺很不習慣,後來慢慢就久居鮑魚之肆不聞臭了。回家之後我爸和媽媽也會聳聳鼻子,說我身上有股奇怪的香味,而我就會一邊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一邊衝去洗澡。
最後一點尾調,是土豆燉牛肉的香味。這是閃閃的拿手菜,在發現我愛吃之後(實際上是英國菜沒幾道好吃,這道算很不錯的了),它隔三差五就會給我做,每次我放假回來更是會連吃七天,直到我告訴閃閃別做了為止。再之後,閃閃就會變著花樣給我烤各種甜品點心,看我喜滋滋地吃得滿嘴都是巧克力糊糊,然後高興地接受我的誇獎,轉頭又去大烤特烤。
我知道了,這一瓶的味道叫做“家”。
我眷戀不捨地睜開眼,微微吐出一口氣。
“還有嗎?”我問。
“還有哦。”金髮畫像說,引著我向前,“這一瓶!來,你會很喜歡的。”
呲——
蒸汽與燒煤鍋爐的味道。
這是霍格沃茨專列的味道。
我看到了一個紅髮的小姑娘,她轉回頭看向我,眼角掛著將落未落的一滴淚。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莉莉·伊萬斯的樣子。也是在同樣環繞著水汽的一天,我們從級長浴室走出來,她告訴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最喜歡我了。
我看到了一個黑髮的小少年,他裹在寬大的校袍內,對我微微皺著眉頭,神情帶著戒備和審視。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樣子。也是在列車上,我枕在他的膝頭,放鬆又幸福地幻想起我們的未來,描繪出一幢有著花園和許多貓咪的房子。
我聞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壁爐木柴的氣味,聞到四柱床幔帳後少女被褥的淡香。我聞到魁地奇球場邊看臺的青草芬芳,聞到長桌邊混合著油脂和甜味的歡笑與爭吵。
這一瓶的名字叫“朋友”。
我不再等待金髮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