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何非要問她,若您不問,她自是不會自己說出來,便也沒有了這現在的煩惱。”
英姑頹然坐回到石頭上,望著清澈見底的溪流,見兒子始終不理解自己,心中委屈,眼中流出淚來。
“娘本來以為這麼多年相處,素兒對你的心意便如同你對她的,娘只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想在死之前,能看到你們兩個成親,你們兩個都有了歸宿,娘也好閉上這眼睛。實在沒有想到,她與那少年不過是數日之緣,心裡卻一直記掛至今。”
天賜沒想到英姑早是看出了自己對縈素的心思,今日之事的起因卻是為了成全自己。見英姑坐在石上老淚縱橫,又是憔悴又是可憐。想著這些年她忍了身上的病痛將自己的功夫悉數傳授給自己,六年來對自己的好,心中頓感一陣愧疚,忙跪在她面前,一把摟住她,心疼道:“娘,對不起,是兒子不對,不該衝你大吼大叫。”
這些年,天賜對縈素的心意,英姑早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既然縈素的話被他悉數聽去,英姑知他心中也必是難過至極。
她慈愛溫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自己無礙,兩母子這才分開。
“天賜,都說落葉歸根,這越是到臨了,娘越是想念家鄉。你就當隨了孃的心願,跟娘一起回去。況且強扭的瓜不甜,素兒的性子倔強,你我都是知道的。我們不如隨了她的心意,幫她回去找找,真找不到,或是那孩子已經成親了,素兒必然會死心,那時候你們兩個在一起,自是娘樂意看到的結果。”
天賜雖然不再出言頂撞反駁,卻對英姑這番說辭打心眼裡不削一顧,總覺得縈素的想法本身就幼稚可笑,英姑一個成年人,不但不勸解她,卻一味要盲從於她,更是不可理喻。
“天賜,雖說公主一直管我叫姑姑,但她終究是孃的主人,既然你認我做娘,她自也是你的主人。主人的心願,我們只有盡力幫她去實現,若真是尋到那個少年,偏偏他也惦記著素兒沒有成親,那你自當真心實意的祝福殿下幸福。”英姑看出他神色的異樣,忍不住再次提醒他。
天賜沒有應聲,他兩眼望著遠處的山脈,似是在聆聽英姑的勸誡,其實思緒卻早已飄回了六年前。
那時的他,每日活下去的動力無非是為了一日三餐的溫飽。他只知道只要完成朱爺給的任務,便能有飯吃有地住不受鞭打。
最初他被朱爺從街角發現帶回院裡時不過是四五歲年紀,開始那幾年,因為年紀小還不曾給他分配任務,白日裡便與其他同伴一起被帶到街上乞討,晚上回到院裡便是跟著大劉學習偷竊的功夫。當時正是孩童的年紀玩心重,心裡又還不分善惡,只曉得不管自己白天討到多少錢,晚上回到院裡卻是能吃飽飯的。
那個時候,對於朱爺,他滿心的感激。 原本日子也就那樣漫無目的的過著,直到有一天……
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同伴因為行竊時失手被人抓住,供出了朱爺的所在。衙門上下早就被朱爺打點的親如一家,被事主尋來,衙門裡也不過是請朱爺進去走了一個過場,便依舊客客氣氣的將朱爺送了回來。
只是這一進一出自是又花了朱爺不少銀子。那供出朱爺的孩子因為被事主現場抓住,證據確鑿,又加上一條誣陷良民的罪狀,被衙門裡打了二十大板,送回來時已是氣若游絲。朱爺卻依舊不解氣,叫了院子裡所有的孩子去了院裡,一幫孩子親眼目睹了同伴是如何當著他們的面被瘦高個分屍,這些孩子中就有天賜。
那些屍塊最終被丟棄在院裡一口廢棄的枯井中,這口枯井不用時上面壓了一個沉重的廢棄磨盤,直到那天天賜才明白,為何這些年自己身邊的夥伴時不時便會失蹤幾個,失蹤了的孩子又是去了哪裡。
也終於明白了為何之前他每次經過那口枯井時,總會聞到一股如發酵糞便一般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