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焚毀。」
鄧瑛點了點頭,低頭看向封頁。
《東廠觀察筆記》幾個字映入眼中,再往後翻的,便是那副有些「滑稽」的小像。
正是那夜他坐在床上,被楊婉描畫在筆記上的樣子。
鄧瑛捧書的手抑不住地有些發顫,「這是……」
「楊婉寫的。」
張洛說著低頭看向書頁,「上月中旬,清波館刊刻此書被焚了刻板,之後我與五城兵馬司多次在民間清收這本書,但屢禁屢出。我原不該將此書給你,但她是為你寫的,在你死前,也應該讓你看上一眼。」
鄧瑛低下頭,手指輕撫書頁。
開篇第 一 章記述的是他受刑前後的那一段時間。
其中尾段這樣寫道:
自我見他時起,我即知道,我這一生是為鄧瑛活著的。但在刑房之外,我與這個人之間,尚有隔閡。他敬重衣冠,卻無衣遮蔽,我衣衫完整,卻不敢窺他。貞寧十二年,刑房之中唯餘一隻炭火盆,而我臨火而坐,與他刻意保持距離,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奈何無從開口,只能騙他一句:「我也有些冷。」
與楊婉相識,一晃四年過去了,這一段文字將當年初見的細枝末節逐漸喚醒。那如樹長芽般的感覺似乎生自他的骨肉之間。鄧瑛記得她的確說過那句話:「那你再睡一會兒,我有點冷,再烤會兒火就出去了。」
實際上,後來她沒有走。
她就坐在他的刑床前,一直背對著他,即使聽到他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也翻火極力地幫他掩飾,不曾回過一次頭。
她不著痕跡地護住了他的心。
於是,在那個寒氣逼人的夜晚,他也對著這個陌生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剖開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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