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黑。陸無聲頓知不妙,俯身將雲照抱起,就往外面跑去。
雲照倒沒感覺到疼,就是臉上麻得很,她咧了咧嘴,發現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那傷口一定很深。
要破相了。
她想去摸摸有多深,可手抬不起來,視線也模糊不清:“陸無聲……我看不見你了……”
“天黑了,等一會,我們回去,去把燈點上。”
雲照腦子迷迷糊糊的,都想不起來剛才做了什麼,眼睛時而能看見點點光芒,時而又晦暗不明。突然她聽見陸無聲在急急敲門,還在喊大夫開門。
此時正是家家戶戶用晚飯的時辰,各家鋪子才剛關上門,陸無聲一敲,又是藥鋪,都是做救人的事,不多久就有人來開門,也不責怪他敲得狠,一見這架勢,忙讓他送人進來。
陸無聲將雲照放下,她的眼睛已經不會動,只睜開一條縫,隱約見光。
“中毒,劇毒啊。”大夫只瞧了一眼,連針都不敢下,“老夫解不了這毒,公子快將這姑娘送到別的大夫那去,興許有救。”
既是劇毒,那雲照很有可能在路上就毒發身亡,更何況隨意亂動,毒素蔓延得更快。陸無聲家中有大夫,平時小病小痛家裡的大夫就能治好,也不知道哪裡有名醫,所能想到的,唯有宮廷御醫,可宮門遙遠,要去太醫院需要花費三刻,雲照怎麼能撐得住。
“大夫,你只管解毒,哪怕能清除半分毒素。”陸無聲額上已滲出冷汗,強壓心頭驚懼,“這附近哪裡有名醫,我去請來。”
大夫細想一番,說道:“街尾那有位宋老大夫,醫術倒也可以。”
旁邊的婦人瞧他一眼,似在責怪丈夫砸自己的招牌。大夫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人命關天,哪裡還有什麼同行避嫌,救人要緊。
陸無聲俯身對雲照耳語,也不知道她是否能聽見:“云云,你等我回來。”
雲照的手腳僵硬,身上的熱氣漸退,似化作了寒冷冰刃,一刀一刀地剜在陸無聲的心上。他心下一狠,離開藥鋪,往街尾疾奔而去。
寒夜冰冷,飄雪不止,一層一層地鋪在屋簷瓦礫上,將街道鋪得一片銀白,又冷又滑。
陸無聲快至街尾,卻見門已關上,恰好鄰人出來倒泔水,見他敲門,便道:“大夫不在家,他一早就去喝喜酒了,公子改天再來吧。”
陸無聲一愣,似一把大斧劈入肺腑。那毒看起來並非普通人能解,往返皇宮肯定來不及,而且進宮流程繁多,只怕沒有半個時辰都搬不出一個御醫。
拖得越久,雲照就越危險。
他突然想起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雲照。
讓她回去!
對,趁她還有意識,他又在身邊,那讓她回去吧。
他們到底還是熬不過這個年。
然而只要能重來,就有命繼續。只是這一回,又得她一個人回去,再重新經歷一遍,一個人煎熬。
陸無聲不忍、不捨,可這麼做至少能保證雲照可以安然健康地活下去。
“陸大人?”
聲音陌生,但腔調沉穩有力,在雪夜中聽來,頗有感染力。陸無聲頓步往那看去,一輛馬車正停在附近,一人正踏在馬凳上下來,步伐穩健,連冷冷冰雪都不能掩蓋他周身的優雅。
陸無聲一頓:“三皇子?”
趙焱朝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大雪中見你匆忙,所為何事?”
陸無聲心繫雲照,不願多浪費半分空閒,說道:“臣還有要事在身,改天再跟三皇子請罪,告辭。”
“放肆!”
旁邊一名宮人喝聲,要上前訓斥,趙焱看他一眼,那宮人心頭一怯,便退下了。趙焱說道:“陸大人還有事要忙,就去吧,改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