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若梨來月事,裴嶼舟不讓在屋裡放冰,睡覺時她便也不讓他抱。
他就拿著扇子給她扇了整夜的風。
自己熱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可如今,若梨都在他旁邊坐下,手也輕輕探上了他發燙的額頭,他卻仍未有絲毫反應。
“我回來了。”
移開手,壓下喉頭的酸澀,她很輕很柔地道。
雖然屋子裡很黑,但透過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見男人蒼白的容顏。
三年前,他雖也受傷昏迷過,但那時她目盲。
所以這是若梨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就這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他一陣,她便起身,準備去隔壁沐浴。
只是還不曾邁開腳步,手腕便被裴嶼舟攥住。
他不曾睜眼,似乎只是潛意識的動作。
“不許再走。”
即使意識不清,這個男人依舊強勢得讓若梨心疼。
她回過身,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他攥著自己的手,聲音很低,帶著溫柔的勸哄之意:“我不走了,只是去沐浴,然後回來陪你休息。”
但裴嶼舟仍不放手。
看著他緊閉的眼簾片刻,若梨只覺得吸進來的空氣都變成了利刃,划著她的喉嚨,疼得厲害。
她的神色卻越發柔軟,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他有些乾澀的唇。
“真的不走。”
“夫君,你也要聽話。”
輕柔的聲音落下許久,那隻鉗制著她的大手方才一點點放下。
摸了摸他的面頰,若梨眸中盈滿了淚水。
在淚珠落下前,她轉身離開。
他曾經那樣驕傲。
在她面前,卻需要裝睡。
若梨這個澡泡的有點久,在兩個婢女的服侍下擦淨頭髮後,她便回到屋中,撩開床帳,自床尾爬上去,在裡側躺下。
身子往前挪,若梨輕貼著他結實的臂膀,小臉柔柔地蹭了蹭。
接著,她又在被窩裡摸索到他溫熱的大手,五根柔若無骨的手指柔柔地擠進他的指縫,與他五指相扣。
“裴嶼舟,其實應該是我先喜歡你的。”話音未落,與她相握的修長手指動了動。
若梨裝作不知,繼續道:“你從衡陽書院回來,每一次不顧阻攔,闖進公主府來看我,我心裡都是既怕,又歡喜的,但我不能表露半分。”
“不然含霜就變本加厲地給我立規矩,讓我抄《女訓》,《女誡》。”
“那時候我常在想,為何會有女人寫出這些來為難自己,為難自己就罷,還要為難子孫後人,若是日後我的夫君要我遵從那些,我又該如何?”
“畢竟京城的名門閨秀還要如此約束幾身,而我,一無所有的。”
“好在我嫁給了你。”
“你還要我寫夫訓。”
想到這,若梨忍不住輕笑出聲,又半抬起身子,湊上前親了親裴嶼舟的面頰。
“我們倆真是離經叛道,若傳出去,大概要被言官長篇大論彈劾的。”
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胳膊,她又道:“我其實不該因為你的母親,而遷怒於你,如今我知道錯了,你也不許怪我。”
“除了你,怕是沒有男子能接受我這樣思想的女子。”更不會有人能像你一般,待我好。
停頓半刻,若梨的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手背,“最後一件事,我昨日只是想讓你吐出那口鬱血,不是想離開,真的不是。”
“這場病好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抬手抹去淚水,若梨嚥下喉間的酸澀,側過身,另一隻手抬起,搭在他精瘦的腰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