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若梨就被丹顏和丹青從床上扶起來。
梳妝完畢後,仍然睏乏,眼簾半垂的人兒聽著喜娘,媒人,乃至婢女們滔滔不絕的吉祥話,讚美話,眸中劃過幾分苦澀。
她今日要嫁的是京中許多女子夢寐以求之人,可這份福氣她並不想要,周遭的喜慶與熱鬧,仿若都與她無關。
被人攙扶起來,若梨從裡到外,一件件地套上紅色的,奢華莊重的喜服,正在佩戴頭冠與髮飾時,門口傳來月兒清脆動人的聲音。
“阿梨!”
眼中倦意散去大半,通身金紅,妝容精緻,明豔絕色的少女猛然側過臉,剛戴好的金冠垂下的流蘇“啪啪”作響,險些纏繞到一塊。
丹顏和丹青下意識伸手扶住,提心吊膽。
這冠若掉下來,摔出好歹乃是大不吉,被國公爺知道她們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好在若梨只最初轉頭時猛了些。
一襲桃粉色羅裙的李月兒跑來她身邊後,她便不再有大幅度的動作,微紅著眼眶牽起她的手,歡喜又傷感。
這些日子若梨一直掛念著他們,如今再見面時她卻要嫁人了。
明明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可她根本笑不出來。
月兒如今的心思也比過去細膩許多,她知道若梨心中並不高興,便蹲下身,趴伏在她腿上,笑眯眯地仰望著她。
“阿梨,你平時就已經很美了,今日是要把我的魂也勾去啦。”
“那個壞蛋看到你只怕路都不會走了。”
抬手將月兒鬢邊的碎髮撩到她耳後,若梨溫柔地笑著:“你出嫁那日也會是最美的,真想早些喝到你與哥哥的喜酒。”
被她這話說紅了臉的月兒可愛地鼓了鼓腮幫,輕輕給白嫩的面頰扇著風,還不忘來這裡的正事,繼續想法子寬慰若梨:“你不要怕,我們如今都在京城,那個壞蛋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葉爺爺說他最怕你傷心。”
“不過一碼歸一碼,日後他若真敢再欺負你,我們一定狠狠揍他,給你出氣!”
說著,月兒還不忘比劃拳頭,眼神兇巴巴的,彷彿真的能衝上去揍裴嶼舟一般。
“他真的沒做什麼?也沒動哥哥?”雖然月兒表現的很自然,可若梨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前些日子裴嶼舟說的狠話,還有他的神態依舊曆歷在目,她覺得他是認真的。
壓著心底的委屈和怒意,月兒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裡面的情緒也變得不甚清楚,“沒有的,他要是敢欺負我們我就跟你告狀,你打他。”
“以後我隨時都可以來將軍府看你的。”
輕輕舒了口氣,若梨心上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下來,她露出幾分動人的笑意,比剛剛精神許多。
兩人又聊了片刻,便到出閣的吉時。
喜娘將若梨繡的那方蓋頭輕輕展開,給她蓋上,而後便與另一個喜娘一塊摻著她出去。
裴嶼舟將她父母的牌位都請進前院正屋,若梨拜別後,便由葉景昱揹著,出了府門,坐進花轎。
一路鞭炮不斷,鑼鼓聲天,街上的喧囂也是不絕於耳。
坐在花轎內的若梨腹中空空,如此顛簸自然有些不適,她開啟一旁的糕點盒,拿起塊梨花酥,放到嘴邊慢吞吞地啃著。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準備的。
將軍府與國公府之間有段距離,再加上接親隊伍走得慢,轎子顛了近半個時辰才到。
被裴嶼舟牽出來後,若梨便攥住喜娘遞來的後綢,摁耐著心底的抗拒和悶痛,準備與他一道進入這座囚了她近八年,險些奪走她性命的大宅。
只是還不曾邁開腳步,男人的指腹便觸上了若梨的唇角,眾目睽睽下,他若無其事地抹去一粒細小的糕點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