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殘雲,月光漸漸透了出來,灑落在少年戴著的銀色面具上,隨著他垂首的動作,那光澤自然卻冰冷地流轉著。
夜行衣在晚風中鼓動,看著下方那幾個隨從嚴陣以待的模樣,少年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瞳孔中的殺意時隱時現。
在其中一人準備掏出腰間訊號筒時,他足尖輕點,獵鷹般兇猛地飛了過去,那人毫無防備地被他扼住喉嚨。
少年鳳眸微眯,瞳孔中有過剎那的凝然,繼而手指用力,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其他人立刻衝上前將他困住。
轎裡的侯湘城雖有功夫,卻稱不上厲害,不過正是因為懂,才更覺得壓抑恐怖。
他嚥著喉嚨,額頭冒出了冷汗,一時間竟沒握得住訊號筒。
瞎子般匍匐在地摸索片刻,侯湘城飛快將它撿起,探出窗戶,對著天空拉下引線。
紅色的煙火絢爛綻放,雖短暫,卻足已將原本寂靜的夜引燃。
空氣中的肅殺之意越發濃重。
貼身保護侯湘城的隨從武功都不弱,只是路數刁鑽古怪,更像江湖人士。
雖比預想中費了些功夫,但裴嶼舟只要抓住空子便一劍斃命,狠戾果決。
半點不像從未染過血腥之人。
護衛都倒下後,裴嶼舟用劍挑開簾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侯湘城,像在看一隻將死的螻蟻。
“裴嶼舟,我知道是你!但你今日若敢動我半分,來日必不得好死!”
鮮血順著寒光森森的劍鋒蜿蜒,自劍尖滴落,而原本顯得少年神秘矜貴的面具,也因著濺到的點點猩紅,變得寒冷可怖。
聞言他沒有開口,只彎了彎唇角,諷刺又狠戾。
單手便將人揪出來丟在地上,侯湘城要站起來反抗時,後背又捱了重重的一下,狼狽栽倒。
腳抵著男人的脖子,微微用力,他便動彈不得,臉漲得發紫,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舉起劍,裴嶼舟恍若殺神臨世,面無表情地斷了侯湘城的手筋。
在他慘白著臉,以為一切會結束時,少年竟露出了更為殘忍的笑意。
慵懶地下移視線,在侯湘城驚恐哀求的目光下,他再次揮劍。
壓抑沉悶,卻痛苦至極的哀嚎之後,少年悠然抬腳。
男人的眼神徹底黯淡,忘記了吼叫,恍若一具死屍。
這世上公公雖不多,但也不少,多他一個無妨。
收了劍,裴嶼舟施展輕功就要離開,只是剛躍上屋頂,便因為迎面而來的暗器頓下腳步。
望著黑夜中紛紛而至的十數個人,少年的舌尖抵了抵牙槽,瞳孔中並無半分畏懼。
權當練手。
他是從不知道怕,就算知道,也絕不會。
飛身而起,裴嶼舟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
-
迷暈守夜的丹顏後,若梨穿上外裙,用緞帶將披散在肩的青絲簡單繞起,只帶了些銀錢在身上,便抱著盲杖從房裡溜出去。
奕竹院的路她已經很熟悉,不需要盲杖便能摸索到後面的小角門。
掏出從丹顏身上偷到的鑰匙,若梨有些焦急,幾次都沒能對得準鎖孔,動作笨拙又無措。
若她能看見就好了,就算是晚上也不該這般狼狽。
眸中氤氳起淺淺的淚光,若梨咬緊牙關,將這陣莫名湧上來的脆弱無助壓了下去。
片刻後,她終於是將門開啟了。
少女攥著盲杖,照著先前記住的路線往偏門去。
她的腳步比平常快了幾分,略顯緊張,也不敢頻繁用盲杖敲擊地面,只偶爾在不確定時輕輕點上幾下。
穿過長廊不久,她便碰上了巡夜的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