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姜錦芝纖細的背影,裴嶼舟放在腿上的手收緊,眼神深沉難辨。
側過臉,因著逆光,女人的神情並不清楚,但她的聲音還是如常:“那便讓若梨給你父親去一封信吧。”
說完後,姜錦芝便施施然離去。
好似並不清楚這句話會在裴嶼舟心底激起怎樣的波瀾。
半晌,他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
雖有些出乎意料,可他從不會疑心父親,更不覺得他和若梨之間會有什麼不可言說之事。
反正這次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讓父親回來一趟。
離開皓月院,裴嶼舟策馬回福安寺,從早上走過的小路往山上去,卻正巧看見有僧人抬著數具屍體下山。
飛身上前,在眾人驚恐不安的目光下,他直接掀開其中一具身上蒙著的白布。
陣陣難聞的屍臭撲鼻而來,抬擔的僧人皆是連連作嘔,還不忘唸叨“阿彌陀佛”。
死去的正是昨晚被他揍暈在後山的僧人。
少年面色不變,揚手將布蓋回去,凌厲的視線掃過另外幾具,將他們挨個掀開看了一眼。
國公府的府兵並不在裡面,但多半也逃不過被滅口的命運。
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那時母親他們提早下山,將若梨和當時伺候她的貼身婢女青霜落了下來。
他救下若梨後不久,青霜的遺體便被發現,卻是被毒蛇咬傷,不治身亡。
山林中有毒物是常事,當時裴嶼舟只覺得青霜丟下主子獨自逃跑,落得如此下場是罪有應得。
至於那些要欺辱若梨的僧人,則是母親下令滅的口。
事關若梨名聲,不宜報官聲張,裴嶼舟也沒覺有異。
“這些人無端身亡,你們不報官?”
鳳眸微眯,裴嶼舟盯著最近的那個僧人,語氣探究,周身氣場讓人不安。
嚥了咽喉嚨,背對少年,在前面抬的僧人壓著聲,尚算鎮定地回道:“他們幾人昨夜飲酒破戒,在後山打架鬥毆,被毒蛇撕咬以致身亡。”
“佛祖腳下卻不守清規戒律,此乃因果報應,不宜聲張,有礙寺裡清譽。”
一直被裴嶼舟盯著,不敢開口的僧人覺得壓迫感更甚,像是要將他的天靈蓋碾碎,他冷汗直冒,打顫的雙腿就快要沒了支撐的力氣,但下一刻這可怕的氣勢便散去了。
側過身,少年沒再說話,雙臂環胸,看著他們逃似的從自己面前溜走。
世上不會有那麼多巧合。
而母親向來驕傲,知道他已發現端倪,便也不屑再遮掩。
她不僅想摧毀若梨,還要讓她生不如死,聲名狼藉。
但她的手絕對伸不到這麼遠的地方,這些事背後定然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抬首望向屹立於山頂的寺廟,春日溫暖的陽光給它踱了層金邊,倒是比晚上莊嚴幾分。
只是佛像背後不知還藏了多少妖魔鬼怪,卻也不見佛祖顯靈來收。
收回視線,裴嶼舟唇畔笑意有幾分冷冽的諷刺。
他轉身下山,衣袍因著山風烈烈鼓動,背影挺拔,悍然堅毅。
所有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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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裴嶼舟又約了王司學和林屹榮在鄰仙樓喝酒。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女人怎會喜歡漂亮女人,只有男人才會喜歡,嘻嘻。”
被灌得七七八八的王司學又開始抱著酒壺,笑嘻嘻地給裴嶼舟解惑,而坐他旁邊的林屹榮則按著太陽穴,別過臉,沒眼再看。
王尚書果真是瞭解這個兒子,才給他謀了個翰林院的清閒差事,否則就這張破嘴,被人套麻袋暴打都是輕的。
翹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