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我想去。”
在氣氛變得壓抑,甚至凝固之際,若梨柔柔的聲音像陣溫軟的風,化開了車廂內的冷意。
“好。”
男人眼底的厲色迅速退了下去,答應的很是溫和。
馬車內便又陷入靜謐。
當他們透過盤查,駛進繁華熱鬧的城內後,威嚴的男子深沉的思慮之意終是淡開,他看向若梨,甚是平靜地問:“若梨,你可願與嶼舟成親?”
這句話卻像是落入風平浪靜的湖面的一塊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花。
但裴行慎輕描淡寫,似乎於他而言無足輕重。
“結親一事本是我先提出,不曾親自過問你二人的意見,如今你也無需顧忌許多,如實回答便可。”
若梨十四歲生日那晚他做了夢,醒來便寫信給了家中,讓長公主合二人的生辰八字,並先徵詢若梨的意見。
可如今他卻覺得,這樁婚事未必合適。
亦或許長公主根本沒有詢問過她。
不管是若梨還是裴嶼舟,都根本不會想到英國公會有此一問,他們幾乎是同時抬起頭,看向對方。
少年的鳳眸異常深邃,若梨看不透他的心思,但他的眼神是有幾分犀利和急迫的。
唇角微微動了動,少女垂下眼簾,避開了裴嶼舟強烈的目光。
再看向英國公時,她的眸中氤氳著淺淺的,惹人心憐的水色,可她的眼尾溫柔地揚起來,笑得乖巧。
她用極綿軟平靜的聲音,說了兩個字。
困芳華
聞言, 裴行慎在心底沉沉嘆了口氣,但他神色依舊平和,儘可能不讓若梨緊張。
“無事, 你既不願,那婚約之事我會再做考量。”
“你年紀尚小, 確不該拘泥於一處。”
說這話時裴行慎看也未看裴嶼舟,不曾指名道姓, 可也很是直白,不留情面。
放在腿上,除了厚繭還有疤痕的大手漸漸收攏,男人沒再開口。
視線似是隨意地落在馬車緊閉的,雕刻著精緻紋案的木門上, 眸色卻沉得厲害。
原以為兩個孩子一起長大情誼應該深厚,所以嶼舟選擇從文他也認可,這樣若梨便不用受憂思之苦, 能與他相守一處。
此番看來卻是他想錯了。
感情之事不可勉強將就,否則苦的只有若梨。
他還得在京中多留些時日,為她尋得良人, 保她後半生安樂無憂。
絕不辜負他們臨終所託。
三人進入國公府後, 裴行慎直接去皓月院, 兩個孩子在路口向他道別,一同穿過後花園,往各自的院裡去。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裴行慎方才沉著臉,負手往不遠處幽靜奢雅的院子去。
“程若梨!”
行至岔路口, 在若梨即將拐彎與裴嶼舟分道揚鑣之際, 他突然停下, 半側過身,幾乎是吼出了她的名字。
儘管他已努力剋制,卻還是沒能收住心底不明緣由的怒火。
少女回過頭來看他,美眸中只有讓人驟然無言的澄淨平和,與裴嶼舟的情緒對比鮮明。
“世子,你還有何事嗎?”
她和往常一樣,柔聲回問,默默接受著他對自己所有的態度。
裴嶼舟半掩在袖中,前一刻還攥得微微發抖的手猝然鬆了下來,他不曾言語,轉身離開。
背影依舊挺拔,卻又好像有了一絲違和的冷清。
收回視線,若梨沒再多想,也邁開腳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婚約既已不是彼此所願,解除便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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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通報過,出來回覆後,裴行慎方才抬腳走